太极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呼吸，连同他们的思绪，都被那个趴在笼中干草堆上的人影所攫取。
颉利可汗剧烈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他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了头。
那张沾满污垢和口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双不久前还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疯狂的眼睛，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与迷茫。他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躯壳的木偶。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李玄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蹲在笼子外的姿势，伸出手指，像逗弄一只新奇的宠物般，轻轻敲了敲冰冷的铁栏杆。
“铛。”
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一跳。
“喂，大汗。”李玄开口了，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跟邻家的小伙伴打招呼，“别装死了，起来说说话。”
笼中的颉利，仿佛接收到了指令，身体僵硬地动了一下，从趴着的姿态，变成了跪坐。他的头颅微微抬起，空洞的眼神越过栏杆，望向前方，却没有焦点。
“告诉大家，”李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当初，是谁先派人联系你的？”
这个问题一出，李建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颉利，后背的朝服己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瘫在地上的李元吉，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是混杂着祈求与绝望的神情。
在万众瞩目之下，颉利的嘴唇机械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了出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是……齐王，李元吉。”
“轰！”
这六个字，仿佛一道无形的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太极殿的穹顶之上。
李元吉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张平日里写满嚣张与狠厉的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纸一般的惨白。他刚刚撑起上半身的胳膊猛然一软，整个人彻底瘫了下去，如一滩烂泥般瘫坐在那片自己造成的污秽之中，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
东宫一系的官员们，个个面如土色，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
而秦王府这边，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狂喜。长孙无忌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拳终于松开。
李世民依旧站在那里，面沉如水，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眼睫，暴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龙椅上的李渊，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双手死死抓住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死盯着笼中的颉利，又看了看地上不成样子的李元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李玄对周围的反应视若无睹，仿佛这只是一个无聊的游戏。他继续用那种孩童般天真的语气，追问道：“他找你做什么呀？是不是许了你什么好东西？”
颉利的头颅没有动，空洞的眼神依旧望着前方，嘴巴再次机械地开合。
“他派密使来我牙帐，说愿与我结盟。”
“只要我出兵攻打李世民，并找机会，在战场上杀了他……”
“他就许诺……”
颉利的声音顿了一下，玄武门对掏，八百对三千优势在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玄武门对掏，八百对三千优势在我最新章节随便看！似乎是在从记忆深处提取某个特定的信息。这个短暂的停顿，让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最高点。
“……将河东之地，尽数割让于我。并岁贡黄金十万两，美女三百人。”
平淡无波的语调，说着石破天惊的内容。
如果说之前指认李元吉只是证实了勾结，那么这番话，就是将李元吉，将李唐皇室，钉在了叛国的耻辱柱上！
河东之地！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唐的龙兴之地！是李渊父子起兵的根基所在！
割让河东，无异于自断龙脉！
“竖子！安敢！”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不是出自文官，而是从武将队列中炸响。说话的是老将屈突通，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指着地上的李元吉，浑身都在发抖。
“我河东儿郎，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你这狼心狗肺之徒，竟敢拿我等家乡故土，去与胡虏做交易！”
“杀了他！陛下！请陛下下旨，杀了这国贼！”
“国贼！国贼！”
一时间，群情激愤。满朝文武，无论派系，无论立场，在这一刻，都被那句“割让河东”彻底点燃了怒火。无数道愤怒、鄙夷、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目光，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射向李元吉。
李元吉在这千夫所指的目光中，彻底崩溃了。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不……不是我……是他胡说……是他陷害我……”
可他的声音，在满殿的怒火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
龙椅上，李渊指着地上的李元吉，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紫，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你……你这……逆子！”
一口气没上来，他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向后倒去，险些从龙椅上晕厥过去。
“陛下！”旁边的内侍总管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才让李渊缓过一口气来。
李玄仿佛没看到御座上的混乱，也没在意满朝的激愤。
他只是觉得这个游戏，好像快要结束了，有些意犹未尽。
他的目光从地上己经彻底废掉的李元吉身上移开，又看向笼中的颉利，用一种略带失望的语气问道：“哦？这么说，就只有他一个人找过你吗？”
“还有没有别人了？”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沸腾的朝堂。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李建成刚刚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涨红的脸，再一次变得煞白。他感觉到，那个恶魔的视线，穿过了所有人，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笼子里，那个如同木偶般的颉利可汗，在听到这个问题后，一首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吧咔吧”的轻微声响。
他的头颅，开始缓缓地，机械地，朝着一个方向转动。
他越过了瘫在地上的李元吉。
越过了队列中愤怒的武将。
越过了那些惊骇的文臣。
最后，他的头颅停了下来。
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精准地，定格在了百官之首，那个身穿太子冠服，此刻面无人色的身影上。
太子，李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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