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家属院，本该是充满烟火气的——各家的煤炉冒着青烟，军嫂们端着盆去公共水房打水，孩子们在花坛边追逐打闹。可今天，气氛却有些异样。林晚晚刚走出家门，就感觉到好几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原本笑着打招呼的军嫂，看到她过来，要么匆匆躲开，要么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连句话都不敢跟她说。
她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加快脚步往公共水房走。还没走到水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议论声，其中一个尖细的声音，正是李嫂的。
“我跟你们说，昨天我娘家侄子去镇上赶集，亲眼看到林晚晚被市管抓了！听说她在大街上摆摊卖东西，还跟市管顶嘴，差点被扭送到派出所呢！”李嫂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夸张，生怕别人听不清。
“真的假的？她不是军属吗？怎么还去摆摊啊？”另一个军嫂的声音带着惊讶。
“军属怎么了？军属就能不守规矩了？我看她就是闲不住，想钱想疯了！”李嫂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以前就知道跟陆连长闹，现在又出去丢人现眼，咱们家属院的脸都让她丢尽了！陆连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这么个不安分的媳妇！”
“可不是嘛，上次张团长还去她家，夸她会过日子，我看都是装的！”
“听说市管还想罚她钱呢，要不是有人解围，她现在还在市管所蹲着吧？”
“这种人，就该让她受点教训，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林晚晚的耳朵里，她站在水房门口，手脚冰凉。她没想到，昨天被市管刁难的事情，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被传得面目全非——卖手工头花变成了“卖东西”，跟市管周旋变成了“顶嘴”，被李主任解围变成了“差点被扭送派出所”。这些流言像一张网，把她紧紧裹住，让她喘不过气。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水房门走进去。水房里的议论声瞬间停了下来，军嫂们都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复杂，有同情，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李嫂看到她，不仅没收敛，反而故意提高声音：“哟，这不是林晚晚吗？听说你昨天在镇上挺威风啊？跟市管叫板，还差点进派出所，本事不小啊！”
林晚晚攥紧手里的脸盆，强压着心里的委屈和愤怒，解释道：“李嫂，你别听别人瞎传，我昨天就是去卖自己做的手工头花，想贴补家用，没有跟市管顶嘴，也没有差点进派出所。”
“手工头花？”李嫂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谁信啊？手工头花能引来市管？我看你就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市管抓了现行，还敢在这儿狡辩！”
“我没有狡辩！”林晚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做的头花还在家里，我可以拿给你们看！我只是想赚点钱，给家里买点东西，给陆沉舟改善伙食，我没做错什么！”
“改善伙食？我看你是想自己偷懒耍滑吧！”李嫂不依不饶，“陆连长在部队辛辛苦苦训练，你在家不好好伺候他，反而出去抛头露面，你对得起他吗？对得起部队吗？”
周围的军嫂也开始七嘴八舌地附和：
“就是啊，军属就该有军属的样子，在家好好做家务，照顾好丈夫，出去摆摊像什么话？”
“万一被部队领导知道了，不仅你受处分，陆连长的前途也会受影响！”
“林晚晚，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吧，别再给家里惹麻烦了。”
这些话像一把把锤子，砸在林晚晚的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却觉得无比陌生。她们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只愿意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她想再说点什么，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端起空脸盆，转身跑出了水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更不想让李嫂看笑话。可心里的委屈和无助，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坐在床边，看着藏在枕头底下的头花发卡。那些曾经让她充满希望的手工品，现在却成了别人攻击她的武器。她不知道，这些流言还会传多久，会不会传到部队领导的耳朵里，会不会影响陆沉舟的工作。
下午，陆沉舟回来了。他刚走进家门，林晚晚就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冷峻，眉头紧紧皱着，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和烦躁。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问她吃饭了没有，而是首接坐在桌边，拿起报纸，却半天没有翻一页。
林晚晚知道，他肯定也听到了那些流言。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他的质问。可陆沉舟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报纸，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晚晚坐在他对面，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她想跟他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怕自己说不好，反而让他更生气；可她又不想就这样沉默，让他误会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还有张婶的声音：“晚晚，在家吗？我给你送点饺子过来。”
林晚晚连忙起身去开门，张婶端着一个搪瓷碗走进来，看到陆沉舟在家，愣了一下，笑着说：“陆连长也在啊，正好，我包了点韭菜鸡蛋馅的饺子，你们一起吃。”
陆沉舟抬起头，对张婶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谢谢张婶。”
张婶把饺子放在桌上，偷偷给林晚晚使了个眼色，又对陆沉舟说：“陆连长，我听说院里最近有些闲话，你别往心里去。晚晚是个好姑娘，就是性子首了点，她昨天去摆摊，也是想给家里添点收入，没有别的意思。”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林晚晚身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张婶见他没有生气，松了口气，又安慰了林晚晚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屋里又恢复了沉默，可林晚晚却感觉到，陆沉舟的态度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硬。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跟他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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