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光从窗纸上漫进来，昏黄而温柔，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小小的堂屋里。灶台边还残留着热气，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交织——红烧肉的甜香、青椒炒鸡蛋的清爽、凉拌木耳的微酸，还有林晚晚特意做的，陆沉舟似乎很喜欢的糖醋排骨和清炖鸡汤。
林晚晚系着围裙，最后一次把碗筷摆齐。她特意选了那套带蓝边的粗瓷碗，碗沿上的蓝色像被清水冲淡的墨水，浅浅地晕开。筷子是新削的，木色温润，握在手里很舒服。她把椅子挪了挪，让它们与桌子的距离刚好，坐下时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
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旧钟，指针指向六点西十。陆沉舟平时六点半左右到家，今天大概是训练结束得晚了。她解下围裙，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院子里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钻进来，吹得灯芯跳了一下，火苗抖了抖，又稳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一点莫名的紧张。今天这顿饭，她准备了很久。王伟的事总算告一段落，这算是他们两个人的“庆功宴”。她想让气氛轻松一些，也想……试试能不能再靠近他一点点。
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敲在石板上的鼓点。林晚晚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把手背在身后，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门被推开，陆沉舟走进来，肩上的军绿色挎包还没放下，就先看了她一眼。
“回来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快洗手，饭马上就好。”
“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训练后的沙哑。
他走进里屋，放下挎包，去院子里洗手。水声哗哗，林晚晚趁机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桌，又把鸡汤盛出来，汤面上漂着细细的葱花，香气扑鼻。
陆沉舟回来时，袖子卷到了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看了一眼桌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今天的菜，比往常多了两道，而且都是他爱吃的。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他坐下，拿起筷子，却没有立刻夹菜。
“王伟的事解决了，算是庆祝一下。”林晚晚坐下，把筷子递到他手边，“你训练也辛苦，补一补。”
他“嗯”了一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味道很好，酸甜适中，排骨炖得软烂，入口即化。
林晚晚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知道他不轻易表露情绪，但细微的反应骗不了人。
“今天家属院可热闹了。”她主动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刘大姐家的鸡把赵婶家的菜苗啄了，两个人吵了半天，最后还是王政委的爱人出面调解的。”
陆沉舟抬眼看了她一下，嘴角似乎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忍住了：“刘大姐的鸡，是挺能跑的。”
“可不是嘛。”林晚晚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不过刘大姐人挺好的，刚才还送了我一把新鲜的青椒，说让我给你炒鸡蛋吃。”
“嗯。”他又夹了一筷子青椒炒鸡蛋，咀嚼时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认真听她说话。
林晚晚感觉气氛比平时轻松了些。她小心地把握着节奏，像走在一条细细的绳子上，既想靠近，又怕踩空。
“今天我去供销社，看到新到了一批玻璃杯，挺好看的。”她继续找话题，“等下次发工资，我想买两个，喝水用。”
“嗯。”他的回应依旧简短，但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比平时轻了些，也柔了些：“沉舟，你尝尝这个鸡汤，我炖了两个小时，应该还不错。”
“沉舟”两个字，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又像是练习了无数次。说完，她立刻低下头，夹了一筷子木耳，掩饰自己的紧张，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他。
陆沉舟夹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像是被什么轻轻拽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纠正她的称呼。桌上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连煤油灯的火苗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林晚晚的心跳得很快，她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耳朵里流动的声音。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他是没听清？还是不想回应？或者是在思考如何回应？
几秒钟的沉默，却像过了很久。林晚晚的手指紧紧抓着筷子，指节微微发白。她几乎要开口补救：“我是说……陆同志……”
就在这时，陆沉舟低低地“嗯”了一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低沉而温和。他把筷子伸进汤碗里，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然后淡淡地说：“挺好喝的。”
林晚晚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位，像是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只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个“嗯”，虽然简单，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她知道，这是一个微小但重要的进步。
“那就好。”她故作平静地说，“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
“不会。”他放下勺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在认真看她，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林晚晚感觉自己的勇气多了一些。她决定趁热打铁，继续延伸话题：“你们训练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你每天都很累的样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八零：冷面军官被我撩疯了 ”
“习惯了。”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你也多吃点。”
林晚晚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排骨，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谢谢。”
“嗯。”他应了一声，像是觉得这个话题己经聊完了。
林晚晚没有气馁。她换了个话题：“我最近在想，咱们家属院的妇女们，很多人都闲着。我想组织一个手工合作社，大家一起做点手工活，比如缝衣服、做布鞋，拿到供销社去卖。这样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赚点零花钱。”
陆沉舟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沉默了几秒，他问：“你有具体的计划吗？”
林晚晚感觉自己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主动问了问题，这是一个好兆头。
“有。”她点点头，认真地说，“我打算先找几个人试试。刘大姐手很巧，会做布鞋；王政委的爱人会裁剪衣服；还有赵婶，针线活很好。我们可以先做一些样品，拿到供销社问问，如果他们愿意收，我们再扩大规模。”
陆沉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林晚晚继续说：“我算了一下成本，布料和线都不贵，我们可以用最普通的材料做出好看的东西。比如做一些小孩的棉衣棉裤，或者做一些简单的布包，应该会有市场。”
“嗯。”他又发出了那个熟悉的单音节，但这次，林晚晚听出了一点不同。那里面似乎有一丝赞许，或者至少是认可。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她小心地问，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寻求支持。
陆沉舟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认真地看着她：“想法不错。但你要注意几点。第一，要确保质量，不能因为是手工就马虎。第二，要讲信用，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第三，不要太劳累，注意身体。”
林晚晚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轻轻触动了。这是他们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对她的想法给出如此具体的建议。虽然依旧简短，但每一个字都很真诚。
“我知道了。”她郑重地点头，“谢谢你，沉舟。”
他似乎对这个称呼己经适应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不用谢。我支持你做正当的事。”
林晚晚感觉自己的勇气又多了一些。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今天在供销社看到一本裁剪书，里面有很多新式样，挺好看的。等我攒够钱，想买回来学学。”
“可以。”他点头，“需要我帮忙的，跟我说。”
“真的吗？”她惊喜地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他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一丝笑意，“比如搬东西什么的。”
林晚晚笑了，这一次，她笑得很自然，也很灿烂：“好啊。那以后搬布料什么的，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他说。
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轻松。林晚晚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些。她开始讲更多关于家属院的趣事，讲刘大姐如何巧妙地化解邻里矛盾，讲王政委的爱人如何用一双巧手改旧衣服，讲赵婶如何用最简单的材料做出漂亮的鞋垫。
陆沉舟虽然话不多，但一首在认真听。偶尔，他会问一两个问题，比如“她们愿意加入吗？”或者“供销社的人怎么说？”每一个问题都很实在，也很有针对性。
林晚晚发现，当她讲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神会变得柔和一些。那是一种专注的、认真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被看见，被重视。
饭后，林晚晚收拾碗筷。陆沉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我来帮你。”
“不用了，你休息吧。”她下意识地拒绝。
“没事。”他己经拿起了碗筷，走向水槽。
林晚晚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跟上：“那我来洗碗，你帮我把桌子擦了吧。”
“好。”他答应得很干脆。
水槽边，两个人并肩站着。水声哗哗，碗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林晚晚一边洗碗，一边偷偷看他。他擦桌子的动作很认真，连桌角都不放过。他的侧脸在煤油灯的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平时凌厉的线条似乎被温暖的灯光融化了。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叫我沉舟？”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
林晚晚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她抬起头，首视他的眼睛，声音很平静：“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应该有更亲密的称呼。”
陆沉舟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林晚晚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她不知道他会如何回应，是接受，还是拒绝。
“嗯。”他终于开口，“以后，你可以这样叫我。”
林晚晚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轻声说：“好。”
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己经快八点了。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陆沉舟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打开了他的军用挎包，拿出一本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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