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堂屋里，煤油灯的火苗安静地跳动着，灯光在墙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陆沉舟坐在桌前，翻开一本旧书，手指在纸页间轻轻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林晚晚则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针线，正缝着一个小布袋——这是她打算用来装针线的，布料是刘大姐送的碎布头，蓝白相间，像天空中漂浮的云朵。
她低着头，针脚密密匝匝，心里却在打着别的主意。今天晚饭时的小小进步，让她鼓起了更多勇气。她想再靠近他一点点，看看那层看不见的隔阂，是不是还能再推开一些。
她悄悄抬起头，看了陆沉舟一眼。他正专注地看书，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刻的问题。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立体，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林晚晚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一拍。
她低下头，假装不小心，把手里的顶针“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顶针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陆沉舟脚边。
"哎呀，真不小心。"她小声嘀咕着，自然地弯下腰，蹲在地上去捡。
她的手伸向顶针，指尖离它只有一寸的距离。就在这时，陆沉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想给她让出更多空间。
林晚晚的手指"恰好"擦过了他的手背。
那一瞬间，像是有微弱的电流从指尖窜过，沿着手臂一路向上，首击心脏。她的手指碰到的是他手背上的青筋，硬实而有力，带着一点温热的触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
林晚晚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她慌乱地捡起顶针，站起身，声音有些发颤："啊，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到…"
她的演技带着一丝真实的羞涩，眼神飘忽不定，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陆沉舟翻书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他的手指悬在纸页上方，几秒钟后才轻轻落在书页上。他的下颌线似乎更紧绷了些，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么。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但周身那种冷硬的气场，似乎出现了一丝紊乱。
堂屋里安静极了，只有煤油灯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林晚晚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低着头，假装继续缝布袋，手指却因为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针脚歪歪扭扭的。
过了一会儿，陆沉舟合上书本，站起身来："我去倒杯水。"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林晚晚还是听出了一丝不自然。她抬起头，看着他走向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他没有立刻喝，而是端着水杯，走到门口，像是随口说道："我出去走走。"
"现在？"林晚晚下意识地问，"外面有点凉。"
"没事。"他推开门，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门关上的瞬间，林晚晚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感觉脸颊烫得像火烧。她在心里一遍遍回放刚才的画面——那一瞬间的接触，他的反应，他的沉默，他的离开。
"他是生气了吗？"她小声嘀咕着，心里有些忐忑，"还是…他也有感觉？"
她想起晚饭时他接受了她的称呼，想起他对合作社的支持，想起他说的"我们是一家人"。这些记忆像一颗颗小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她咬了咬嘴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不管怎样，她感觉到了他的波动，这就是进步。
院子里，秋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空气中的闷热。陆沉舟站在月光下，手里端着那杯水，却一口没喝。他的手背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柔软、温热，带着一点颤抖。那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沿着他的神经一路窜到心口，让他一向沉稳的心跳也乱了节奏。
他皱了皱眉，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作为一名军人，他一向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身体反应。可面对林晚晚，他发现自己的定力正在一点点瓦解。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小动作，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动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如水，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小姑娘的感觉正在发生变化。可作为一名军人，他有太多的顾虑。他的工作充满危险，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陆沉舟啊陆沉舟，你不能害了她。"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想到她刚才慌乱的样子，想到她小心翼翼靠近他的努力，想到她对未来的规划和憧憬，他的心又软了下来。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和他以前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也有一颗善良而坚定的心。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转身回到屋里，推开门，看到林晚晚正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地缝着布袋。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外面凉，以后别太晚出去。"林晚晚听到动静，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嗯。"陆沉舟点点头，回到桌前坐下，重新拿起那本书。可他翻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神也有些飘忽，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林晚晚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朵尖似乎有些红。她忍不住在心里偷笑，手指却更加认真地缝着布袋。她决定不再主动出击，而是给他，也给自己一些时间。她相信，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和诚意，总有一天，他会完全放下心防。
夜渐渐深了。煤油灯的火苗慢慢变小，堂屋里的光线也变得柔和起来。林晚晚收起针线，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漱了。"
"嗯。"陆沉舟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林晚晚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晚安，沉舟。"
陆沉舟翻书的手顿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低低地回了一句："晚安。"
林晚晚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轻轻带上门，脚步轻快地走向洗漱间。陆沉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放下书本，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己经被这个小姑娘彻底打乱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并不反感这种打乱。相反，他甚至有些期待，未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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