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货场的晨雾还没散尽,沈青芜踩着露水走进这片荒地时,靴底陷进半尺深的泥里。腐臭的气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随处可见的断砖残瓦间,还缠着几丛干枯的毒藤 —— 那是萧煜当年圈地时种下的,据说能防贼,如今却成了阻碍施工的烂草。
“青芜姐,工部派来的丈量官说,这片地底下埋着不少建筑垃圾,得先清三天才能动工。” 苏砚举着竹竿拨开挡路的荆棘,竹竿尖挑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笼,笼壁上还沾着几根干枯的兽毛,“您看这笼子,像是以前装猛兽的。”
沈青芜瞥了眼铁笼,系统光屏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废弃兽笼 ×1,含玄铁成分 30%,可回收积分 + 120】。她挥了挥手,示意工匠们:“先把这些能回收的铁器归置到一起,毒藤、烂木头集中烧掉,灰能当肥料。”
话音刚落,周河工就扛着大锤走了过来,锤头上还沾着昨晚锻造的铁屑。“姑娘,这墙角的石碑要不要留着?上面刻着‘靖王别院界’呢。”
沈青芜走到石碑前,那石头被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靖王” 二字却依旧嚣张。她抬脚踹在碑座上,石碑晃了晃,露出底下盘结的树根 —— 竟是从玉泉山别院蔓延过来的,想必是当年萧煜特意移栽,用来彰显地界的。
“砸了。”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熔成铁水,正好给新厂房打地基。”
周河工抡起大锤,“哐当” 一声巨响,石碑应声断裂。碎屑飞溅的瞬间,沈青芜仿佛听见一声闷哼,像是萧煜藏在暗处的哀嚎。她转过身,看着这片荒芜的土地,忽然想起老铁匠说过的话:“打铁要先清炉,做事要先除晦。”
清场的过程比预想中更麻烦。工匠们在泥里挖出不少稀奇物件:缺了口的青铜酒爵里塞满了发霉的绸缎,断裂的玉如意被用来垫墙角,甚至在一口枯井里发现了十几个陶罐,里面装着早己干涸的毒液 —— 不用问,定是萧煜当年的 “藏品”。
“这些毒液怎么办?” 苏砚捂着鼻子,陶罐里散发出的腥气让人头晕。
“倒石灰里埋了。” 沈青芜指着远处的空地,“挖个三丈深的坑,埋严实了,上面再种上艾草,能去毒。” 她顿了顿,补充道,“所有跟毒物沾边的东西,都单独堆放,最后一把火烧干净,灰烬也要深埋。”
处理这些 “危险品” 花了整整两天。当最后一把火在暮色中燃起时,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毒瘴被高温炙烤成刺鼻的浓烟,随风飘散在旷野里,像是在彻底焚毁萧煜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青芜姐,您看那是什么?” 苏砚突然指着火场边缘,那里有个金属物件在火中泛着红光,形状像是块令牌。
沈青芜让人用长杆挑出来,冷却后擦去灰烬 —— 竟是块靖王的腰牌,上面的 “煜” 字被火烤得发黑,却依旧能辨认。系统提示:【检测到含毒金属令牌 ×1,可回收积分 + 500,建议深度消毒后熔炼】。
“留着。” 她将腰牌扔进工具箱,“等新厂房的大梁架起来,就用它熔成钉子,钉在最显眼的地方。”
清场结束后,真正的 “拆旧建新” 才算开始。沈青芜带着工匠们先圈出回收区的范围,用石灰在地上画出清晰的白线:东边堆金属,西边堆木料,南边堆陶瓷,北边堆布料,中间留出走道,铺着从废墟里捡来的青石板,石板缝里特意种上耐旱的野草,既防滑又好看。
“青芜姐,您这规划比工部的图纸还细致。” 负责监工的老木匠拿着尺子比对,“连雨天排水的沟渠都想到了,还是用旧瓦当拼的,省钱又结实。”
沈青芜蹲下身,用手量了量沟渠的宽度:“宽三寸,深两寸,正好能让雨水顺着流到护城河。以前萧煜在这里挖过暗渠藏毒物,咱们就用这明渠冲走晦气。”
她没说的是,那些暗渠的位置,是系统光屏扫描出来的。当年萧煜为了偷偷运送毒器,在地下挖了西通八达的通道,如今正好改造成通风管道,给熔炉房换气用,省了不少功夫。
建熔炉房时出了点小插曲。地基挖到一半,竟露出块巨大的青石板,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阵法。老工匠们都觉得不吉利,劝沈青芜换个地方。
“这是聚阴阵。” 沈青芜蹲在石板上,指尖划过那些扭曲的纹路,“萧煜想用这阵法养毒,可惜他不懂,阵法的阵眼正好对着玉泉山的活水,早就被冲散了。” 她让人搬来玄铁锭,按照系统给出的 “聚阳阵” 图谱,在石板上重新布了阵,“用玄铁镇住,以后这里只会聚财气,不会聚阴气。”
当最后一块玄铁锭嵌入阵眼时,石板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像是积压多年的阴寒终于散去。老工匠们看得目瞪口呆,从此对沈青芜更是信服 —— 这姑娘不仅会打铁,还懂这些玄妙的门道。
新厂房的主体结构用的是拆下来的旧木料,梁柱不够就用回收的铁轨拼接,屋顶铺着翻新的旧瓦片,连窗户都是用碎玻璃拼凑的,阳光透过时,能在地上映出五彩的光斑。沈青芜特意让人在房檐下挂了串铁环,每个环都是用萧煜当年的兵器熔铸的,风一吹就发出 “叮当” 的响声,像是在唱歌。
“青芜姐,您看那边!” 苏砚突然指着货场门口,那里不知何时围了一群百姓,正踮着脚往里看,“他们说想进来帮忙,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沈青芜走过去,只见人群里有卖菜的张婶,修鞋的李叔,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都拿着自家的工具 —— 锄头、锤子、甚至还有个破筐,说是能捡碎玻璃。
“张婶,您帮着给工匠们做饭吧,食材从西市买,记账上。” 沈青芜笑着点头,“李叔,您看这些旧家具能不能修好?能修的留着当仓库的柜子,修不好的拆了做燃料。”
百姓们欢呼着涌进来,瞬间把工地变成了热闹的集市。有人搬砖,有人和泥,有人给工匠们递水,连孩子们都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铲子捡地上的碎铁屑。
周河工看着这景象,抹了把汗:“姑娘,这才叫真正的‘拆旧建新’呢 —— 拆的是萧煜的旧摊子,建的是咱们自己的日子。”
沈青芜望着忙碌的人群,心里忽然暖暖的。她想起萧彻曾问她,建废品总部到底图什么。当时她没说,现在却懂了 —— 她图的不是那点积分,不是那几块地皮,而是想让这些被嫌弃的 “废品” 有归宿,让这些被忽视的百姓有活干,让这片被萧煜糟蹋过的土地,重新长出希望。
主体工程快完工时,沈青芜让人在院子中央立了根旗杆,旗杆是用废弃的船桅改的,顶端挂着面玄铁打造的旗帜,上面用黄铜镶嵌出三个字:“再生处”。
“再生处?” 苏砚念着这名字,觉得比 “废品部” 好听多了。
“嗯,” 沈青芜抚摸着冰凉的旗帜,“旧东西能再生,日子也能。”
那天傍晚,靖王府旧宅里的萧煜又站在了窗前。他看见西市货场的方向竖起了根高高的旗杆,玄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的字虽然看不清,却像根针,扎得他眼睛生疼。福安回报说,沈青芜请了街坊邻居去帮忙,连以前给他家倒夜香的老陈都去了,还说那里的饭管够,一天能挣三个铜板。
“连老陈都敢去她那里……” 萧煜喃喃自语,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他曾经以为,这些底层百姓就该对他摇尾乞怜,却没料到,他们会为了沈青芜的一顿饭、三个铜板,心甘情愿地去拆他的旧地,建她的新房。
这世上最狠的报复,从来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让你曾经鄙视的一切,活得比你体面。
新厂房落成那天,沈青芜请了所有帮忙的百姓吃饭。大铁锅支在院子里,炖着猪肉白菜,香气飘出半条街。大家围着桌子坐,有说有笑,手里的粗瓷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青芜端着碗,站起来说:“今日起,‘再生处’就开业了。只要大家好好干,以后不仅有饭吃,有钱挣,咱们还能在这里盖学堂,盖澡堂,让西市越来越好。”
掌声雷动,有人激动地喊:“沈姑娘,我们信你!”
远处的夕阳正慢慢落下,给 “再生处” 的屋顶镀上了层金边。沈青芜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那些拆下来的旧砖旧瓦,那些熔掉的旧兵器,那些流过的汗水,都没有白费。
这里不再是萧煜豢养毒物的污秽地,而是变成了烟火气十足的新生地。而她亲手种下的这颗种子,终将在这片土地上,长出参天大树。
夜风吹过 “再生处” 的院子,带着饭菜的香气和玄铁的味道,吹散了最后一点属于靖王府的阴霾。沈青芜知道,拆旧建新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口热气腾腾的锅,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的废品版图,终于在烟火气里,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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