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城的冬日总裹着层化不开的湿冷，西市的青石板路被冻得邦硬，踩上去咯吱作响。沈青芜蹲在 “再生处” 的铁砧旁，手里捏着块北狄送来的马蹄铁，铁屑在指尖簌簌掉落，露出底下蜂窝状的气孔 —— 这己是本月收到的第三十七块残次品，淬过火的铁面脆得像块冻豆腐，稍一用力就裂成了三瓣。
“姑娘您看这碴口。” 周河工扛着刚锻打的犁铧走来，犁刃在惨淡的日头下泛着冷光，“北狄人把咱们熔铁的法子学了个西不像，炭火没烧透就往铁水里泼雪水，说是学您用‘阴阳水’淬火，结果炼出的全是这等废料，连拴马桩都做不得。”
沈青芜将碎铁扔进回收篮，离火鼎的碎片在篮底轻轻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物品：北狄仿造马蹄铁（蕴含劣质火灵力），可回收能量：1 点】。光屏上跳动的数字刺得人眼疼，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个穿貂皮的北狄使者，站在熔铁炉前眼睛瞪得像铜铃，连她往淬火水里撒艾草灰的小动作都记在了羊皮卷上，当时只当是蛮夷好奇，没曾想竟真要依葫芦画瓢。
“何止是铁器。” 苏砚抱着摞北狄送来的陶碗进来，碗沿的裂缝歪歪扭扭，釉色发乌，“李记瓷坊的老师傅说，这是用牛羊粪混着草木灰烧的，想学离火鼎的‘活火’，结果把窑都烧塌了，北狄牧民现在都叫这‘破碗’是‘瘟神的祭品’。”
沈青芜拿起只陶碗，指尖划过碗底的印记 —— 是模仿 “再生处” 的艾草纹，却刻得像条扭曲的蛇。她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北狄的商队总往云安城跑，买走了成堆的旧农具，连断了齿的耙子都要讨价还价，当时还笑他们不懂货，如今才明白，那些旧物都成了他们偷师的样本。
正说着，巡防营的张校尉裹着身风雪闯进来，甲胄上的冰碴子落地，在炭盆边融成滩水。“沈姑娘，北狄王庭又遣人来了，这次带了百十来车‘贡品’，说是要请您去漠北‘指点技艺’。” 他从怀里掏出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熔炉，“领头的是个红头发的巫师，说能让您见着‘北狄最珍贵的旧物’。”
沈青芜展开地图，指尖落在漠北草原的标记上。那里有处废弃的古战场，十年前南朝与北狄在此鏖战，沉没的 “破浪号” 战船残骸至今还陷在黑水河的淤泥里 —— 北狄人怕是把那堆废铁当宝贝了。
“备车。” 她将地图折好塞进袖袋，回收篮里的碎铁突然发烫，“去会会这位巫师，顺便让他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变废为宝’。”
北狄的营帐扎在云安城外的河滩上，三十顶牛皮帐篷像群灰扑扑的蘑菇，唯一扎眼的是中央那顶镶银边的大帐，帐前竖着根黑旗杆，挂着面狼头旗，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响。沈青芜刚走到帐前，就被两个持弯刀的护卫拦住，刀鞘上的铜钉刮过她的袖口，留下道浅痕。
“南蛮婆子，不配进我族圣帐！” 红头发巫师掀帘而出，他的袍子上绣着骷髅头，手里攥着根缠着布条的权杖，布条里隐约露出金属的寒光 —— 是截生锈的枪头，看样式正是 “破浪号” 上的制式。
沈青芜没说话，只是从回收篮里掏出块巴掌大的铁木，是从 “破浪号” 残骸上拆的，木纹里还嵌着颗生锈的箭镞。她将铁木放在护卫的弯刀上，离火鼎的微光顺着刀身漫过来，铁木竟像蜡般融化，渐渐凝成艘小船的模样，箭镞恰好成了船锚。
“这是……” 巫师的红头发抖了抖，权杖 “哐当” 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羊皮卷，上面画满了熔铁的步骤，却把 “先退火再锻打” 写成了 “先锻打再退火”。
沈青芜捡起权杖，指尖拂过那截枪头，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铁身。【物品：北狄巫师的权杖（蕴含战灵力），可回收能量：50 点】。“你们偷去的只是步骤，却不懂‘惜物’二字。” 她将船形铁木放在巫师掌心，“这截枪头在你们眼里是废品，在我这里，能变成守护渔船的锚；你们烧裂的陶碗，补好了能盛奶茶；你们炼废的铁料，熔了能做马镫。”
帐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个穿锦袍的少年掀帘跑出来，手里捧着个裂了缝的银壶 —— 是十年前南朝赐给北狄可汗的，壶底刻着 “永结盟好” 西个字，此刻裂缝正顺着字迹蔓延。“我爹说这壶修不好了！” 少年的汉话带着哭腔，“可我娘说，这是她嫁妆里最宝贝的东西！”
沈青芜接过银壶，从回收篮里取出片金箔，用离火鼎的余温烘软，一点点嵌进裂缝。金箔遇热膨胀，恰好与银缝严丝合缝，竟比原来的样式更添了几分华贵。“你看，不是修不好，是你们舍不得用真心。” 她将银壶还给少年，壶身映出巫师涨红的脸。
巫师突然 “扑通” 跪下，红头发沾满了雪粒：“求沈姑娘去漠北！我族的羊群快饿死了，去年雪灾压坏了所有犁铧，要是再种不上青稞，就要人吃人的！” 帐外的护卫们也跟着跪下，弯刀插在雪地里，排成整齐的列。
沈青芜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北狄的牧帐像撒在雪地里的黑豆，炊烟稀得可怜。她忽然想起少年刚才说的话，那银壶是他娘的嫁妆 —— 原来再彪悍的民族，也有舍不得碎的旧物，也有想守护的烟火。
“我不去漠北。” 她从袖袋里掏出本线装书，是周河工手抄的《熔铁要术》，里面用红笔标注了北狄人最容易弄错的步骤，“把这个带回去，让你们的铁匠照着练。记住，烧火要等炭成白灰，淬火要用井水而非雪水，补旧物时，要想着用它的人有多珍惜。”
巫师捧着书，指节捏得发白，突然扯开袍子，露出腰间挂着的旧马鞍 —— 皮革开裂，木架松动，却被磨得油光锃亮。“这是我爹传我的，他说当年就是骑着这马鞍，在黑水河救了我娘。” 他将马鞍放在沈青芜面前，“求姑娘修它，我愿意用三匹良马换！”
沈青芜摸着马鞍上的裂痕，离火鼎突然飞出，蓝光顺着木纹游走。裂开的皮革自动合拢，松动的木架渗出树脂，连磨损的铁环都变得莹润。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旧马鞍竟像新的一样，还隐约泛着艾草的清香。
“良马留着耕地。” 她将马鞍还给他，“告诉你们可汗，南朝的‘废品技术’从不外传，但‘惜物之心’人人都能学。等你们能把碎铁炼成好犁铧，再来云安城，我请你们看样东西。”
巫师千恩万谢地离去时，雪下得更大了。沈青芜望着他们的队伍消失在风雪里，忽然对周河工说：“去把黑水河底的‘破浪号’残骸捞上来，我要让北狄人瞧瞧，真正的‘再生’，能有多厉害。”
周河工扛着铁钎往河边走，铁钎戳在冻硬的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姑娘想把那堆废铁改成啥？”
沈青芜的目光落在回收篮里那片北狄送来的碎铁上，离火鼎的蓝光正将铁屑凝成颗小小的铁锚。“改成能让他们再也不敢南下的东西。” 她的声音裹在风雪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
河滩上的狼头旗还在呜咽，却不知那红头发巫师会不会发现，他袍子的褶皱里，沾着片离火鼎的光屑 —— 那是沈青芜故意留下的，像颗埋在雪地里的种子，只等春风一吹，就能长出新的希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朕的皇后是破烂王(http://www.220book.com/book/VMA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