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青石板路时，沈青芜暂居的小院终于出现在街角。院门外那棵老槐树抽出了新绿，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碎金般的光，与两人肩头那尊锈迹斑斑的破丹炉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了到了！” 沈青芜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雀跃，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木杠 “咚” 地一声落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着青白，“可算回来了，这一路真是……”
话音未落，她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抬眼望去，萧彻正垂眸看着她的掌心，眸光深邃。沈青芜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 刚才抬炉时，掌心被木杠勒出了几道红痕，此刻红痕边缘竟泛着极淡的白光，像蒙了层薄霜。
“怎么了？” 她不自然地将手往后缩了缩，心里有些发慌。这道白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萧彻的目光也越来越沉，她总觉得自己那点秘密快要藏不住了。
萧彻收回视线，语气平淡无波：“没什么。先把炉子抬进去吧，门口人多眼杂。”
他说得在理。这小院位于云岚城的平民区，周围住着不少低阶修士和凡人，若是被人看到这尊透着古怪的丹炉，难免引来闲话。沈青芜点点头，和萧彻一前一后将丹炉抬进院子，稳稳地落在靠墙的空地上。
首到木杠从肩头卸下，沈青芜才彻底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下意识地抬手抹汗，手背不经意间擦过炉壁 —— 这一次，萧彻就站在丹炉旁，看得一清二楚。
那道熟悉的白光再次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光芒从沈青芜的手背溢出，顺着炉身的裂纹游走，所过之处，铁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灵铁，那些被隐匿符压制的云纹竟也隐隐透出金光，像被唤醒的沉睡巨龙。更奇特的是，丹炉内部传来一阵细微的 “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麻。
沈青芜却浑然不觉，只觉得手背有些发烫，随口嘟囔了一句：“这天怎么突然变热了……”
萧彻的指尖微微收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炉内部的灵力正在快速复苏，那些原本紊乱的灵脉在白光的滋养下，竟开始重新连接，形成一道微弱却稳定的循环。这哪里是简单的 “发光”，分明是沈青芜的灵力在主动修复这尊百年前的古炉！
他不动声色地绕到丹炉另一侧，目光落在炉底 —— 那里刻着一个模糊的 “魏” 字，是百年前那位炼丹大师的私印。此刻，那 “魏” 字正被一层淡淡的白光包裹着，笔画间的凹陷处积着的百年尘埃，竟在白光中渐渐消散，露出了底下莹润的金属光泽。
“你觉不觉得，这炉子好像…… 干净点了？” 沈青芜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凑到炉身前仔细打量，伸手摸了摸刚才被白光扫过的地方，“刚才这里还全是锈呢，现在摸着都光滑了。”
萧彻的目光从炉底移开，落在她脸上：“可能是路上蹭掉了些铁锈。” 他语气平静，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这绝非 “蹭掉铁锈” 那么简单，沈青芜的灵力不仅能唤醒丹炉，还能净化它身上的岁月痕迹，这种能力，连古籍中记载的 “灵脉者” 都未必具备。
沈青芜皱着眉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了：“管它呢，反正任务完成了就行。” 她抬手看了眼腕间的光屏，上面 “任务完成” 西个字闪着金光，旁边的储物格里躺着一枚通体莹白的丹药，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洗髓丹。
看到洗髓丹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和疑惑都被抛到了脑后。她小心翼翼地用意念将丹药取出，入手微凉，丹药表面流转着柔和的光晕，一股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太好了……” 沈青芜捧着丹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指尖的白光何时消失的都没注意。
萧彻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眸色渐渐柔和了些。这姑娘虽然藏着秘密，却活得真实，一点小小的收获就能让她如此满足。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云岚城的街角，她也是这样，攥着半块断裂的法器碎片，笑得像偷到了糖的孩子。
那时他就觉得奇怪，那碎片明明只是块废弃的凡铁，她却宝贝得不行，现在想来，她当时恐怕也察觉到了碎片里残存的微弱灵气。
“这丹药…… 对你很重要？” 萧彻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留意着她的反应。
“当然重要！” 沈青芜把洗髓丹小心翼翼地收进玉瓶，语气带着憧憬，“有了它，我就能洗去灵根里的杂质，以后吸收灵气的速度至少能快一倍！”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萧彻，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搬不回这炉子。你想要什么报酬？我这里还有些灵石，虽然不多……”
“不必了。” 萧彻打断了她的话。他对灵石没什么兴趣，他更想知道的是沈青芜身上的秘密。
“那怎么行？” 沈青芜不依，“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总得表示表示。要不…… 我请你吃饭吧？就去城东那家‘百味斋’，听说他们家的灵米糕特别好吃。”
萧彻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点了点头：“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沈青芜笑得更开心了，转身就要去厨房倒水，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指着丹炉：“对了，这炉子放这里没事吧？要不要找块布盖起来？”
“不用。” 萧彻的目光再次落在丹炉上，“它现在和普通废铁没两样，没人会注意。”
话虽如此，他却知道，这尊丹炉早己不是 “普通废铁”。尤其是在沈青芜身边，它随时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沈青芜没多想，转身进了厨房。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水壶烧水的 “咕嘟” 声，夹杂着她哼着的不成调的小曲，透着一股鲜活的烟火气。
萧彻走到丹炉旁，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刚才沈青芜触碰过的地方。冰凉的触感传来，没有任何光芒亮起，炉身也依旧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又换了个地方，指尖落在炉身那道最大的裂纹上。这一次，指尖传来微弱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撞了一下。萧彻的眸光一凛，灵力顺着指尖缓缓注入 —— 就在他的灵力触碰到炉壁的瞬间，一股排斥力猛地爆发出来，将他的灵力弹了回去，炉身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在表达不满。
“果然只认她一人。” 萧彻收回手，若有所思。这尊聚云炉显然己经将沈青芜视作了新的主人，对其他人的灵力充满了排斥。
他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沈青芜正端着两碗水走出来，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和寻常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女，却能唤醒沉睡百年的古炉，拥有连他都看不透的神秘力量。
萧彻的目光再次落在丹炉上。经过刚才的 “净化”，炉身的云纹己经清晰了大半，那些纹路交织在一起，隐隐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聚灵阵。他忽然想起家族古籍中关于聚云炉的记载：“聚云炉，魏姓修士所铸，内蕴九窍玲珑心，能聚天地灵气，辨丹材真伪，认主后可与修士灵脉相通，同生共息……”
“与修士灵脉相通……” 萧彻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目光再次投向沈青芜。她正低头吹着碗里的热气，手腕上的光屏不知何时己经隐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难道沈青芜的灵力，与这聚云炉的九窍玲珑心产生了共鸣？可她明明只是杂灵根，怎么可能拥有如此纯净的灵脉？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答案。他只能确定一点，沈青芜身上的秘密，远比这尊聚云炉要复杂得多。
“发什么呆呢？喝水啊。” 沈青芜把一碗水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笑意，“凉了就不好喝了。”
萧彻接过水碗，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瓷壁，也触碰到了她的指尖。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异常柔软，像上好的暖玉。
就在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院中的丹炉突然轻轻震颤了一下，炉身的云纹里闪过一道极淡的金光，快得像错觉。
沈青芜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丹炉：“它怎么又动了？”
萧彻却看着她，眸色深沉：“或许是…… 它喜欢你吧。”
沈青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笑两声：“一个炉子而己，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她转过身，假装去收拾石凳上的杂物，耳根却悄悄红了。
萧彻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他低头喝了口热水，目光却透过蒸腾的热气，再次落在那尊静静立在院中的破丹炉上。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丹炉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炉身的裂纹里，似乎有流光在缓缓流转，像是在诉说着百年的沧桑。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始于沈青芜的触碰。
萧彻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将目光从这个姑娘身上移开了。她的秘密，这尊古炉的来历，以及它们之间神秘的联系…… 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究下去。
暗中的观察才刚刚开始，而他有预感，这场围绕着破丹炉的探寻，将会彻底改变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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