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木门被力夫们用粗木杠顶死,门轴在清晨的潮气里发出 “吱呀” 的呻吟,像位苍老的看门人在打哈欠。沈青芜踩着木梯爬上仓库的横梁,将油灯挂在铁钩上,橙黄的光立刻漫过堆积如山的废金属,在锈迹斑斑的铁器上晃出流动的光斑。
“青芜姐,这堆‘玩意儿’真能变成玄铁?” 王二柱蹲在地上,用铁钳夹起块锈成蜂窝状的枪头,掂量了两下又扔回铁堆,“我昨儿个跟周大哥去黑市问了,收废品的李老三说,这种锈透了的废铁,三斤才换一个铜板。”
他旁边的力夫们跟着哄笑起来,手里的活计却没停 —— 有的用砂纸打磨铜器上的绿锈,有的用斧头劈开缠在一起的铁链,还有的蹲在角落,将能辨认出字迹的甲片单独捡出来。这些人多是河道署的临时工,平日里靠搬运沙石糊口,此刻看着满仓库的 “垃圾”,眼里既有好奇,也藏着几分怀疑。
沈青芜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瓷瓶,倒出些灰绿色的粉末。粉末遇空气微微发潮,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她走到铁堆前,抓起一把粉末撒在那枚蜂窝枪头上,又用喷壶淋了点水。
奇迹在众人的注视下发生了:原本坚硬的铁锈像被沸水烫过的糖块,竟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暗黑色的铁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枪头就褪去了所有锈迹,露出完整的三棱形状,刃口虽钝,却能看出当年锻造时的精良工艺。
“这…… 这是啥神仙粉末?” 王二柱惊得手里的铁钳都掉了,“比城里药铺卖的除锈膏管用十倍!”
“祖传的方子,不值一提。” 沈青芜笑了笑,将清理干净的枪头扔进旁边的竹筐,“大家照这个法子处理,铁器除锈后分三类:带棱的兵器放红筐,甲片放蓝筐,普通铁块放黑筐。铜器用软布擦净,特别留意带字的 —— 每找出一件有字的铜器,额外赏五十文。”
赏钱的诱惑比什么都管用。力夫们顿时干劲十足,仓库里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摩擦声、敲击声,混着偶尔的惊呼:“这儿有块带字的甲片!好像是‘神机营’三个字!”“我这把断剑上有花纹,是不是值钱?”
苏砚捧着本《武备志》蹲在角落,对照着书上的图样辨认兵器。他自幼在丹师堂长大,对军械本不熟悉,可这几日跟着沈青芜研究,竟也看出了些门道:“青芜姐,你看这枚箭簇,三棱形带倒钩,是十年前神机营特制的‘破甲箭’,书上说这种箭簇掺了玄铁,射程能比普通箭远三十步。”
沈青芜接过箭簇,指尖在冰冷的金属上。系统光屏立刻弹出数据:【检测到含玄铁箭簇,玄铁含量 17%,可转化玄铁 0.02kg】。她心里一喜 —— 果然是神机营的军械,玄铁含量比普通废铁高得多。
“收好,单独放。” 她将箭簇递给苏砚,“这种带玄铁的兵器,是我们的重点。”
正忙碌着,仓库外忽然传来粗暴的踹门声,伴随着尖利的呵斥:“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奉顺天府尹的命令,查抄非法打捞的官物!”
力夫们顿时慌了,手里的工具 “哐当” 掉在地上。周河工脸色发白,搓着手道:“沈姑娘,这…… 这咋办?顺天府的人怎么来了?”
沈青芜皱眉 —— 她与河道署签了契约,打捞废弃物合法合规,顺天府凭什么查抄?她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十几个穿皂衣的衙役举着水火棍,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小吏,正叉着腰在门口嚷嚷,腰间的牌子上刻着 “户房主事”。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砸了!” 小吏抬脚又踹了下门,木杠在门后晃了晃,发出危险的吱呀声。
“青芜姐,要不…… 把东西交出去吧?” 王二柱吓得声音发颤,“顺天府的人咱惹不起啊!”
“交什么交?” 沈青芜眼神一冷,从袖中掏出那份盖了河道署官印的契约,“我们有合法文书,怕他们不成?阿砚,拿笔墨来。”
苏砚连忙递过笔墨。沈青芜在契约背面写了几行字,折叠好塞进竹筒,对周河工道:“周大哥,麻烦你从后窗出去,把这个交给锦衣卫的萧彻萧大人,就说顺天府无故刁难,请他来主持公道。”
周河工接过竹筒,看着沈青芜镇定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了底:“姑娘放心!我这就去!” 他常年在河边讨生活,熟悉仓库周围的小路,翻过后墙的破洞,转眼就没了踪影。
沈青芜深吸一口气,拉开门闩。衙役们立刻涌了进来,水火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吓得力夫们纷纷后退。
“你就是那个承包清理的沈青芜?” 八字胡小吏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轻蔑,“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捞朝廷军械,还敢窝藏玄铁,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大人说笑了。” 沈青芜展开契约,“我与河道署签了文书,河底废弃物归我方处理,何来‘私捞’一说?至于玄铁……” 她指着力夫们刚清理出的废铁,“这些不过是些锈透的废铁,大人哪只眼睛看到玄铁了?”
“少狡辩!” 小吏冷笑一声,挥手道,“给我搜!仔细搜!特别是那些黑不溜秋的铁块,肯定是玄铁!”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向铁堆,翻箱倒柜地乱翻,刚分类好的铁器被扔得满地都是,有的还故意用脚踩,显然是来捣乱的。王二柱心疼刚清理好的铜器,想上前阻拦,却被个衙役推得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住手!” 沈青芜厉声喝道,“你们毁坏私人财物,就不怕我去都察院告你们?”
“告我们?” 小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收破烂的,也配去都察院?我告诉你,今天这些东西,我们收定了!识相的,就乖乖交出来,不然连你这破仓库一起封了!”
他说着,竟亲自上前,抓起一把刚除锈的铁剑,狞笑着往地上砸。眼看剑刃就要磕在石头上,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李主事好大的威风,竟敢在本卫的地盘上撒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彻穿着件月白便服,手里把玩着块玉佩,身后跟着西个锦衣卫,个个腰佩绣春刀,眼神锐利如鹰。李主事看到萧彻,脸色 “唰” 地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萧…… 萧大人!您怎么来了?”
“路过,正好瞧见有人在抢东西。” 萧彻走进仓库,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李主事身上,“顺天府的差事,啥时候管到护城河的废弃物了?还是说,有人给了你好处,让你来捣乱?”
李主事的脸由白转青,结结巴巴地说:“没…… 没有!卑职是听说有人私藏军械,特来查看……”
“私藏军械?” 萧彻拿起那把被李主事扔在地上的铁剑,掂了掂,“一把锈透的破剑,也算军械?李主事怕不是眼神不好,该去太医院看看了。”
他身后的锦衣卫们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在李主事脸上。李主事擦了擦额头的汗,嗫嚅道:“是…… 是卑职弄错了…… 这就走,这就走……”
“等等。” 萧彻叫住他,指了指地上被踩坏的铜器,“这些东西,谁弄坏的,谁赔。一两银子一件,少一个子儿,就别想走出这仓库。”
李主事哪敢反驳,连忙让衙役们掏钱赔偿。衙役们哭丧着脸,你掏一贯我掏五百,总算凑够了赔偿银。李主事接过银子,双手递给沈青芜,头埋得快碰到胸口:“沈姑娘,对不住,是我们有眼无珠……”
沈青芜没接银子,只是淡淡道:“银子不必赔了,只求大人以后别再来骚扰。”
“不敢,不敢。” 李主事如蒙大赦,带着衙役们灰溜溜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帽子都没敢捡。
仓库里顿时安静下来,力夫们看着萧彻,眼里满是敬畏。王二柱凑到周河工身边,小声说:“周大哥,这萧大人是沈姑娘的朋友?看着好厉害!”
周河工拍了拍他的肩:“少打听!咱们好好干活就行,有沈姑娘和萧大人照着,以后日子差不了!”
沈青芜将赔偿银分给被砸坏东西的力夫,又让大家重新整理铁堆。萧彻走到她身边,看着那些清理干净的铁器,忽然笑道:“看来,我给你的消息没白费。”
“多谢萧大人通风报信。” 沈青芜知道,萧彻定是早就察觉有人会来捣乱,才特意赶来,“只是不知,这李主事背后是谁?”
“还能有谁?” 萧彻挑眉,“京城最大的铁器商,王万金。他想垄断军械营的玄铁供应,自然容不得你这个‘外人’分一杯羹。”
沈青芜恍然大悟。难怪李主事一来就首奔玄铁,原来是受人指使。她看向仓库角落的微型转化炉,忽然道:“萧大人要不要看看我的‘成果’?”
她从炉中取出刚转化好的玄铁锭,乌黑的锭体在油灯下泛着冷光,没有一丝杂质。萧彻接过玄铁锭,指尖在上面轻轻刮了刮,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好纯度!比军械营现在用的玄铁高出三成!赵将军见了,定会大喜过望。”
“赵将军?”
“军械营的赵毅将军,掌管神机营的兵器打造,正为玄铁短缺发愁。” 萧彻将玄铁锭还给她,“若你能稳定供应这种纯度的玄铁,他定会跟你长期合作。”
沈青芜的心猛地一跳 —— 这正是她想要的!她连忙道:“不知萧大人能否引荐?”
“明日午时,我带你去见他。” 萧彻看着仓库里忙碌的力夫,忽然道,“这些人可靠吗?玄铁之事,不宜外传。”
“都是信得过的人。” 沈青芜看向周河工和王二柱,“他们多是穷苦出身,懂得感恩,不会乱说话。”
萧彻点了点头,转身道:“我先回去了,明日准时来接你。”
看着萧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青芜握紧了手中的玄铁锭。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里无比踏实。她知道,玄铁的出现,不仅是商机,更是她在京城立足的底气。
仓库里的炉火重新燃起,映着力夫们忙碌的身影。铁器碰撞的脆响、砂纸摩擦的沙沙声、偶尔的笑语,在潮湿的空气里交织成一片充满希望的声响。沈青芜望着堆积如山的废金属,忽然觉得,这些被遗忘的铁锈与铜绿,终将在她手中,绽放出比黄金更耀眼的光芒。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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