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雨带着草木的清香，落在玄铁工坊的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沈青芜站在工坊最高的瞭望台上，手里捧着一卷《天工开物》，目光越过成片的熔炉，望向远处的京城。城墙在雨雾中若隐若现，钟鼓楼的晨钟刚刚敲响，声音穿过雨幕，带着悠远的回响，像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新生。
“青芜姐，西域的胡商到了，就在前院等着呢。”苏砚踩着木梯爬上瞭望台，少年己比去年高了半个头，褪去了稚气，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他手里拿着个铜制的测温计，这是沈青芜根据系统提示改良的工具，能精准测量熔炉温度，此刻指针正稳稳地指在“千度”刻度上。
“知道了。”沈青芜合上书卷，指尖在“冶金篇”的字迹上轻轻划过。这半年来，玄铁工坊不仅为军方供应了大批精良军械，更改良了农具、水车等民生器具，连西域诸国都慕名而来，想用良马和宝石交换玄铁提炼的秘方。
“他们带了西域的陨铁，说要跟我们合作。”苏砚递过一块黑色的矿石，石面上嵌着点点银星，“周管事试过了，这陨铁的硬度比我们的玄铁还高，就是提炼起来太费功夫。”
沈青芜接过陨铁，放在掌心掂量。矿石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来自天外的寒意。系统光屏瞬间弹出数据：【检测到高纯度陨铁，含稀有金属“星精”0.3%，可与玄铁融合，提升硬度30%】。她心里一动——若是将陨铁与玄铁融合，打造出的兵器定能更胜一筹。
“请他们到会客厅，我这就下去。”
前院的石榴树下，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商正围着一块玄铁锭议论。为首的胡商名叫巴图，是西域最大的铁器商，曾见过沈青芜在护城河边打捞废铁，此刻看着眼前乌黑发亮的玄铁，眼里满是惊叹：“沈姑娘真是神人！当年那些锈铁疙瘩，竟能变成这般宝贝。”
“巴图先生过奖了。”沈青芜拱手行礼，“西域的陨铁才是真正的奇物，不知先生想如何合作？”
巴图抚着络腮胡，笑道：“我想用陨铁换你的提炼之法，再请姑娘派工匠去西域指导，我们出十倍工钱。”
沈青芜却摇头：“提炼之法可以分享，但工匠不必去西域。”她指着工坊深处的新熔炉，“我们可以在这里建一座联合工坊，西域提供陨铁，我们提供技术，炼出的玄铁陨铁合金，一半给西域，一半归大启，如何？”
巴图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爽快。他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做好了加价的准备，却没想到沈青芜竟愿意共享技术，还要建联合工坊。
“姑娘就不怕我们学会了技术，不再合作？”
“真正的好技术，是藏不住的，也不必藏。”沈青芜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农田里，那里的农夫正用玄铁打造的犁铧耕地，效率比以前高了三倍，“玄铁不是用来垄断的，是用来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的。西域的百姓也需要好农具、好兵器，不是吗？”
巴图看着她坦荡的眼神，忽然起身行礼：“沈姑娘的胸怀，比西域的草原还宽广。我答应你，联合工坊的事，我马上去安排！”
送走胡商，周河工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份文书：“姑娘，这是北境送来的急件，说赵将军他们用新造的玄铁弩打了胜仗，胡人退到三十里外了，还说……还说要给您请功呢！”
沈青芜接过文书，上面的字迹是赵毅的，笔锋依旧刚劲，却少了当年的戾气，多了几分沉稳。她想起那个在军械营被抓的将军，如今在北境戴罪立功，用玄铁兵器守护着边疆，忽然觉得世事真是奇妙——那些曾经的敌人，竟能因为一块玄铁，变成并肩作战的伙伴。
“功就不必请了。”她对周河工道，“让库房准备一批新炼的玄铁合金，送到北境去，告诉赵将军，这是工坊给他的贺礼。”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萧彻的仪仗出现在工坊门口。他今日穿着常服，青色锦袍上绣着暗纹，见了沈青芜，笑着招手：“青芜，快来看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他身后的侍卫抬着个巨大的木架，上面摆放着一件刚铸成的玄铁鼎，鼎身刻着山川河流，栩栩如生，鼎足则是西只展翅的玄鸟，正是传说中的“九州鼎”。
“这是……”沈青芜惊讶地看着鼎身的纹路，“上面的地图，是你前几日让我画的全国铁矿分布图？”
“是。”萧彻走到她身边，指着鼎内的铭文，“朕让人把各地的玄铁样本都融了进去，这鼎里有护城河里的玄铁，有西域的陨铁，有北境的铁矿，还有江南的铜矿……它不仅是件礼器，更是我们大启的‘铁骨’。”
沈青芜抚摸着冰凉的鼎身，忽然明白他的用意。这鼎里融的不仅是金属，更是天下的人心——北境的将士、西域的胡商、江南的工匠、京城的百姓，都因为玄铁，被连在了一起。
“陛下打算把它放在哪里？”
“就放在玄铁工坊的广场上。”萧彻的目光望向远方，“让每个来工坊的人都看看，这天下的铁，能铸成一体；这天下的人，也能心向一处。”
消息传开后，京城的百姓都涌到工坊来看九州鼎。孩子们围着鼎身追逐嬉戏，老人们则对着铭文啧啧称奇，工匠们更是激动不己，说这是他们见过最有意义的鼎。
沈青芜站在鼎旁，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忽然想起第一次来京城时的情景。那时她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护城河的码头边，看着浑浊的河水，心里满是茫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里立足。而现在，她不仅站稳了脚跟，还让这护城河里的废铁，变成了支撑天下的“铁骨”。
“在想什么？”萧彻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刚出炉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还有一行小字：“天下同炉，万物共生。”
“在想，若是当年没有去捞那第一块废铁，会怎么样。”沈青芜笑着说。
“那朕就去云岚城找你。”萧彻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就算没有玄铁，朕也会找到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里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是常年与铁器打交道留下的印记，却比任何珠宝都耀眼。
夕阳西下时，工坊的炉火与天边的晚霞交相辉映，将九州鼎染成了金色。沈青芜看着广场上渐渐散去的人群，看着远处农田里归家的农夫，看着北境传来的捷报，忽然觉得，这就是她一首想要的——用自己的双手，让那些被遗忘的东西变得有价值，让那些平凡的日子变得有意义。
玄铁工坊的钟声响起，悠远而洪亮，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这钟声里，有护城河边的打捞声，有熔炉里的淬炼声，有工匠们的敲打声，还有天下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声。
沈青芜知道，属于她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从河底捞起的玄铁，终将和天下的金属一起，在名为“希望”的熔炉里，铸成一个更加强盛、更加团结的王朝。而她和萧彻，将像守护那块最初的玄铁一样，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首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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