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刚过，京城就被一场连绵的阴雨缠上了。玄铁工坊的青石地面总泛着层湿漉漉的光，熔炉里的火光映在水汽上，晕出一片橘红的暖光，倒让这初夏添了几分融融暖意。沈青芜正蹲在锻造台前，用卡尺丈量新铸的犁铧弧度，案上摊着的图纸密密麻麻标着尺寸，最边缘处还画着个小小的简笔笑脸——是苏砚帮她整理图纸时添的，说看着能让人心里亮堂。
“青芜姐，前院有人求见，说是靖王府来的。”周河工的声音从雨幕里钻进来，带着些微的迟疑。老河工手里的油纸伞还在往下滴水，顺着伞骨汇成细流，在他脚边积了个小小的水洼。他黝黑的脸上拧着眉头，显然来者不善。
沈青芜握着卡尺的手顿了顿。靖王萧煜？那个自太后倒台后就称病闭门，连早朝都敢旷了三月的闲散王爷，怎么会突然派人来工坊？她放下工具，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铁屑：“知道了，我去看看。”
刚走到回廊，就见两个穿墨色劲装的汉子立在阶下，脚边放着个半人高的乌木笼，笼口盖着层厚重的黑绒布，边角处隐约透出点幽绿的光。为首的汉子面生得很，颧骨高耸，眼神像淬了冰，见了沈青芜也不行礼，只扯着嗓子喊：“沈姑娘？我家王爷有好物相赠，还请过目。”
这态度让周河工顿时红了脸，撸起袖子就要理论，被沈青芜悄悄按住。她打量着那乌木笼，笼身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却在纹路深处刻着细小的蛇形暗纹——这可不是普通的笼子，倒像是专门用来装毒物的“困兽匣”。
“不知王爷送的是什么好物？”沈青芜的目光落在黑绒布上，那里正微微起伏，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蠕动。空气里飘来一缕极淡的腥甜，混着雨气钻入鼻腔，让她莫名想起护城河里腐烂的水草。
“打开便知。”劲装汉子扯掉黑绒布的瞬间，周河工下意识地将沈青芜往身后挡了挡——笼中盘着的东西实在太过骇人。
那是一条通体翠绿的蛇，鳞片比最上等的翡翠还要透亮，在工坊的微光下流转着金属般的冷光。最让人脊背发寒的是它的眼睛，竟是纯粹的血红色，像两颗浸在毒液里的玛瑙，此刻正死死盯着笼外的人，蛇信子“嘶嘶”地吐着，带出细密的白痕。
“这是……碧鳞血瞳蛇？”周河工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在发颤，“西域最毒的蛇！听说被咬一口，半个时辰就会全身溃烂，神仙都救不活！”
沈青芜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她在《西域毒物考》里见过这蛇的画像，说它以毒草为食，毒液能蚀穿玄铁，寻常容器根本装不住，难怪要用乌木笼——乌木性阴，能暂时压制蛇毒。
“王爷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何用意？”沈青芜的目光扫过笼底，那里铺着层干燥的西域沙土，显然是精心伺候着的。这哪里是送礼，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劲装汉子从怀里掏出个烫金帖子，扔在沈青芜脚边，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我家王爷说了，沈姑娘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寻常物件入不了眼。这碧鳞蛇通灵得很，既能护宅，又能防身，只是性子烈了点，得好好伺候着——若是惹它不快，伤了人，可别怪没提醒。”
最后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尾音拖得老长，像蛇信子在皮肤上舔过般黏腻。周河工气得发抖，捡起帖子就要撕，却被沈青芜拦住。
帖子上的字迹倒是工整，用的是西域进贡的孔雀墨，笔画间却透着股阴狠：“闻沈姑娘善化腐朽为神奇，护城河内锈铁尚能成玄铁，想必此等灵物亦能驯服。若得蛇心，便是缘分；若失蛇性……天意难违。”
“天意难违？”沈青芜冷笑一声，将帖子折好塞进袖中，“替我谢过王爷。这礼物我收下了，还请转告王爷，我定会‘好生伺候’。”
劲装汉子显然没料到她会接下，愣了愣才嗤笑道：“沈姑娘倒是识趣。若是蛇出了什么岔子，我家王爷……自有说法。”说罢带着随从转身就走，连伞都没撑，任由雨水浇在身上，背影嚣张得像刚斗胜的公鸡。
他们走后，周河工才敢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姑娘，这蛇分明是催命符！靖王是想拿它害您啊！不如我们偷偷把它扔了，就说不小心跑了？”
“跑了？”沈青芜走到乌木笼边，指尖轻轻敲了敲笼壁。碧鳞蛇猛地抬起头，血瞳里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撞得笼壁“哐当”作响。“靖王府的人怕是就在工坊外盯着，咱们一扔，就坐实了‘怠慢王爷礼物’的罪名，到时候更麻烦。”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后院的转化炉。苏砚正在给炉温计换刻度盘，见她进来，举着个小巧的铜制工具打招呼：“青芜姐，你看我新做的测温仪，比之前的准多了！”
少年手里的工具确实精巧，铜制的表盘上嵌着水晶片，指针在温度变化时会微微颤动。沈青芜却没心思看这个，拉着他往库房走：“阿砚，系统商城最近有新动静吗？”
苏砚这才注意到她脸色不对，连忙点头：“前两天提示说积分满五万了，解锁了个‘活物回收’的新功能，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活物回收？”沈青芜的眼睛亮了。她快步走到库房的铜镜前，集中意念召唤系统。熟悉的光屏果然弹出，最下方多了个闪着金光的图标，点进去一看，赫然写着：【活物回收：可回收动植物，根据其稀有度及能量值兑换积分或特殊道具。当前可回收目标：碧鳞血瞳蛇（剧毒生物，含高浓度毒素能量）】。
光屏右侧还显示着一行小字：【回收碧鳞血瞳蛇可兑换积分5000，或选择特殊道具“万毒不侵体”（一次性使用，可免疫天下奇毒）】。
沈青芜的心跳漏了一拍。万毒不侵体？这不正是对付靖王的最好武器吗？
“青芜姐，怎么了？”苏砚见她盯着空气出神，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是不是那蛇有问题？我刚才听周大哥说了，那可是碧鳞血瞳蛇！”
“没事。”沈青芜回过神，眼底的忧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种胸有成竹的亮，“你去准备些西域香料，要最浓郁的那种，再找个空木笼来，越精致越好。”
“要香料和空笼做什么？”苏砚一头雾水，却还是听话地跑去准备了。
沈青芜回到前院时，周河工正拿着块玄铁锭挡在乌木笼前，像在防备什么。见她回来，老河工苦着脸说：“姑娘，这蛇刚才撞笼子撞得厉害，我怕它真能把乌木啃穿了……”
沈青芜凑近笼子，果然见笼壁内侧有几处浅浅的牙印，乌木被蛇牙咬过的地方竟泛着淡淡的黑痕——这蛇毒当真能蚀穿木材。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系统，检测碧鳞血瞳蛇的状态。”
【目标：碧鳞血瞳蛇（成年雌性）
状态：焦躁（因环境变化产生应激反应）
毒素浓度：87%（极高，可致命）
能量值：4980（接近高等级回收标准）】
“差不多了。”沈青芜从怀里掏出块刚炼好的玄铁碎片，趁着碧鳞蛇再次撞笼的瞬间，猛地将碎片从笼缝塞了进去。玄铁落地的脆响让蛇愣了愣，随即更加疯狂地扑向碎片，毒牙狠狠咬在玄铁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周河工吓得脸都白了。
“试试它的牙口。”沈青芜盯着笼中，只见玄铁碎片上很快覆了层黑霜，却没有被蚀穿——看来这蛇毒虽烈，终究敌不过高纯度的玄铁。她心里有了底，对周河工道：“把笼子搬到转化炉旁边，那里温度高，能让它老实点。”
安置好蛇笼，苏砚也捧着香料和空笼回来了。西域香料果然霸道，打开盒子的瞬间，一股浓郁的异香就弥漫开来，连雨气都压下去几分。沈青芜挑了些最香的龙脑和安息香，仔细铺在空木笼的底层，又在笼壁上刻了几个通风的小孔。
“青芜姐，您这是要……”苏砚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瞪得溜圆，“您要把蛇……”
“嘘。”沈青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墙外。雨幕中隐约能看到几个黑影在树后晃动，显然是靖王府的眼线。“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走到转化炉边，假装检查炉温，趁着周河工和苏砚不注意，悄悄打开了碧鳞蛇的笼门。蛇似乎被香料的气味吸引，又或许是被转化炉的热气烘得昏昏沉沉，竟没有立刻扑出来，只是探出头，吐着信子打量西周。
沈青芜的心跳得飞快，指尖在袖中攥出了汗。她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
就在碧鳞蛇的身体即将完全钻出笼门的瞬间，她在脑海中清晰地指令：“系统，回收碧鳞血瞳蛇，兑换‘万毒不侵体’！”
【确认回收目标：碧鳞血瞳蛇。
兑换特殊道具：万毒不侵体。
回收中……10%…50%…100%！
回收成功！道具“万毒不侵体”己存入系统空间，是否立即使用？】
“是。”
一股温热的暖流突然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遍全身，所过之处，连骨头缝里都透着股舒服的暖意。皮肤上像是覆了层看不见的薄膜，刚才闻到的腥甜气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雨丝落在脸上都觉得清爽了许多。
而那只凶猛的碧鳞血瞳蛇，就在周河工和苏砚惊骇的目光中，凭空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乌木笼，和几片落在笼底的翠绿鳞片。
“蛇……蛇没了？”周河工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跑了。”沈青芜拿起那几片鳞片，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没伺候好，让它溜了。这可怎么办？得赶紧去跟靖王殿下赔罪才行。”
她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眼神里却藏着一丝狡黠。苏砚看着她手腕上突然浮现又迅速消失的淡金色纹路，忽然明白——刚才那股暖流，定是“万毒不侵体”起效了。
墙外的黑影见蛇笼空了，很快消失在雨幕中。沈青芜知道，他们这是回去报信了。她将空木笼仔细收好，又把那几片蛇鳞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对周河工和苏砚道：“备车，我们去靖王府。”
“去靖王府？”周河工急了，“姑娘，那蛇跑了，咱们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放心。”沈青芜拍了拍老河工的肩，目光穿过雨幕，望向靖王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王爷送了这么大份‘礼’，我总得回份‘厚礼’才是。”
马车碾过积水的街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沈青芜坐在车厢里，指尖着那几片蛇鳞，鳞片上的毒性早己被“万毒不侵体”中和，只留下冰凉的触感。她知道，靖王布下的毒局，终将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而这场由毒宠引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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