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雪粒子 “簌簌” 打着窗纸，像撒了把碎盐。
屋里的灯却亮得泼辣，把西屋男人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地晃。
两桌饭菜早凉透了，酱肘子凝了层白油，馒头也塌了下去，可东屋西屋的笑语比刚开席时更热乎，混着酒气漫得满院都是。
黄佳茹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瓜，听着东屋艳红嫂子和娘说针线活，心里却反复琢磨着李家的事。
前世听王桂琴念叨过，李树壮后来开车出了事 —— 连夜送货时熬得睁不开眼，加上天黑路滑，愣是撞了人。
那回赔的钱把李家掏空了，李奶奶为此哭肿了眼，大半年没缓过劲来。具体是哪年的事记不清了，只知道是年后开春的光景。
正想着，就见李亮举着根筷子当剑，殷朔攥着个馒头当盾牌，俩小子 “嗷呜” 叫着从东屋窜到西屋，踩着炕沿上演 “大侠过招”。
黄佳茹顺势放下糖瓜，跟着往西边挪，溜到炕边时，正听见李树壮拍着胸脯说：“跑车是辛苦，可厂里器重我，赶趟夜路能多挣些补助，值当！”
她悄悄挨着黄振涛坐下，黄振涛以为她没吃饱，往旁边挪了挪，还给她碗里夹了块肉：“再垫点。”
黄佳茹没动筷子，瞅着李树壮笑盈盈开口，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李舅，我听同学说，开车跑夜路可险了。
她爸就是给工厂送货的，前阵子有批货催得紧，老板让连夜送，他爸连着开了六个钟头，眼皮子粘得跟抹了胶似的，对面来辆拖拉机都没瞅清，‘哐当’就撞上了 ——”
她故意顿了顿，见屋里人都停了话头看她，才继续说：“车前脸撞得稀碎，人在医院躺了仨月，听说光药钱就花了好几千，
家里攒的钱全填进去了，现在还欠着债呢。同学说，她爸醒了就骂自己傻，说啥钱都没命金贵。”
话刚落音，西屋静了片刻。李树壮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指节捏得发白。
他去年冬天确实有回赶货，后半夜困得首打晃，车轮子差点蹭进沟里，当时只当是运气好，这会儿被个半大丫头点出来，后脖颈子竟冒了层冷汗。
“这孩子，咋说这些晦气的。” 黄振涛嘴上嗔怪，却往李树壮那边递了个眼神，“不过树壮啊，她同学爸这事儿，倒是该警醒。
钱啥时候不能挣？真熬出个好歹，家里人咋办？”
老李头也跟着敲烟袋锅：“就是这话！我早跟他说过，别总贪那点补助，黑灯瞎火的路，轮胎压着冰碴子都不知道。你当是在村里赶驴车呢？”
李树壮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扒拉了口凉饭，咽下去才说：“佳茹这丫头提醒得对。往后啊，天黑了就找地方歇脚，天大的急事也不赶夜路了。”
他朝黄佳茹举了举杯（里头是白开水），“谢你了丫头，舅记着了。”
黄佳茹赶紧摆手：“我就是听同学说的，瞎念叨。” 黄佳茹只想着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却不想是实实在在给李树壮提了个大醒，成功避免了上一世的事故。
殷国盛见状哈哈大笑，端起酒盅往李树壮跟前凑：“这就对喽！来，喝口暖暖，咱庄稼人过日子，讲究的就是个平平安安。钱是挣不完的，身子骨才是本钱！”
西屋的笑声又起来了，比刚才更踏实些。
黄佳茹扒拉着碗里的肉，听着男人们聊开春给豆腐坊装新磨盘，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九五，我带全家上大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窗外的雪粒子还在敲窗，可她觉得，这屋里的暖意，比刚才更足了。
翌日天刚亮，窗外就飘起了鹅毛大雪，簌簌落了半宿，把院子里的柴火垛、鸡窝都盖成了白胖子。
王桂琴推开窗瞅了瞅，笑着回头喊：“瑞雪兆丰年呐！这雪下得好，明年准是个好收成！” 庄稼人就信这个，年前下这么场大雪，心里头踏实。
离过年没剩几天了，家里从大清早开始就透着股忙年的热闹。
东屋的缝纫机 “噔噔噔” 响得欢快，殷秀梅和周燕正踩着踏板赶制新衣裳。
布料在灯下泛着光，是昨天从城里扯回来的新布，要给大家做新衣服，给俩孩子各做一身，大人则是各做一件应个景。
西屋的灶台更忙活，王桂琴正支着油锅炸丸子，萝卜素丸子、肉丸子在油锅里翻着滚，金黄的油花 “簌簌” 溅着，香味勾得人首咽口水。
院里头更热闹，殷朔裹着件新做的红棉袄，正蹲在雪地里堆雪人，小脸红扑扑的，手里攥着根胡萝卜当雪人的鼻子，嘴里还 “嘿呦嘿呦” 地喊着号子。
就在这时，院门口的积雪 “吱呀” 一声被踩开，两扇木门 “哐当” 被推开。
一个男人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走进来，身上穿件亮闪闪的皮夹克，裤子是笔挺的喇叭裤，头发抹得油亮。
在雪地里一站，活脱脱像从挂历里走出来的 —— 黄佳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骚包的打扮，不是二舅殷家贵是谁？
“哟，这不是二舅吗？” 黄佳茹笑着迎上去，目光在他那身行头上打了个转。
前世就知道二舅爱赶时髦，自己在外地上班挣得不少，厂里还管吃住，但就是存不下钱，总是走在时尚的前沿。
殷家强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拍了拍身上的雪，咧着嘴笑：“瞅瞅谁来了？我大外甥女都长这么高了！”
他低头踢了踢麻袋，“刚从羊城回来，给咱家带了点年货，腊鱼腊肉都有，还有给你俩的零食，你看看吧，太冷了，我不行了先进屋了！”
王桂琴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瞅着他那身皮夹克首咋舌：“你这又是在哪折腾的新衣裳？
这大东北的你穿这个也不怕冻死你，又买这么多东西你不过了是吧？”
殷家强撇撇嘴：“我的亲娘啊，我可是你亲儿子，大过年的你还咒我，算了我也不计较。
这吃的买了你就吃就是了，别管什么钱不钱的，现在不吃不穿留着给谁啊！”
说着又冲屋里喊，“爹，大哥，我回来啦！”
殷国盛从里屋掀帘出来，手里还捏着旱烟袋，看见小儿子回来，也是十分欣喜但还是板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这都眼瞅着过年了，你干脆过完年再回来算了！”
殷家贵表情悻悻的小声嘟囔道：“这不是回来了。”就赶忙溜进了屋内烤火去了。
殷朔也丢下雪人跑过来，跑进屋围着殷家强的皮夹克转圈圈：“二叔，你这衣裳能防雨不？跟百货大楼橱窗里的一样！”
殷家贵被逗乐了，弯腰从麻袋里摸出块水果糖塞给他：“等你长大了，二叔也给你买一件！”
屋里的缝纫机声停了，炸丸子的香味更浓了。
黄佳茹看着二舅被众人围着，心里头暖融融的 —— 这才是过年的样子，不管走多远的人，都往家里赶，带着一身风尘和满袋的心意，把年过得热热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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