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富刚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放，就往前凑了凑：“佳茹，那到时我跟你二舅一块儿去监工吧？
我力气大，搬个砖、抬个木板啥的都不在话下，多个人手也能快点完工，赶在开市前把铺子拾掇利索。”
他原以为装修的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这会儿见二弟接了活，倒显得自己有些闲了。
黄佳茹却笑着摆手：“大舅，您先别急着忙那边，我这儿有更要紧的事想跟您商量。”
她把桌上的图纸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块空当，“您也知道，咱要去市里开铺子，这边县城的买卖肯定顾不过来。我琢磨着有两个法子，您听听看 ——”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是我们按月给您和舅妈开工钱，雇您二位在这儿守着铺子，
发糕的方子、买卖的规矩都跟您说透，您就照着现在的样子做，咱还是一家人，有啥难处随时商量。”
殷家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没说话，眼里却亮了亮。
黄佳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指尖在桌沿轻轻划着：“第二个法子，是把这铺子首接转给您和舅妈。”
她抬眼看向殷家富夫妻，语气里带着自家人的热络，“咱都是实在亲戚，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
铺子里这些蒸屉、案台，都按旧货的价钱算，多一分咱都不算。”
她顿了顿，指了指墙角码着的面粉袋：“剩下的这些面粉、红糖、酵母，还有卤料包里没开封的香料，都首接给你们留下。
接过来就能用，不用再额外添置，往后赚多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
说到这儿，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按说这些年，您和舅妈没少帮衬我们，我们心里都记着呢。
要不是现在手头紧，这铺子本该首接给你们，哪能再提钱的事？”
“这……” 殷家富搓了搓手，有些犹豫，“你们这铺子刚做顺了，熟客也多，就这么转给我们，合适吗？”
“咋不合适？” 黄佳茹笑了，“你俩农闲时来照看铺子，农忙时可以雇人帮忙，不行也可以闭店几天”
她看向站在门口的周燕：“舅妈您也说说，觉得哪种法子好？
要是想接着做，咱就把账算清楚，至于钱，你们手头要是紧，就有多少给多少；
要是觉得太累，就按头一个法子来，拿工钱，不用担风险，也挺好。”
周燕快步走上前，拉过黄佳茹的手，指腹着她的手腕上：“你这孩子，净说些傻话。
这铺子我也跟着看了这么久了，每天蒸屉揭盖都能卖空，就算按正价转给我们，你们也是亏的 —— 毕竟是月月进钱的营生。”
她转头看向黄振涛夫妻，眼里带着郑重：“大姐姐夫，你们都商量好了？可别为了我们委屈自个儿。”
黄振涛知道她是怕自己有顾虑，忙摆着手笑：“早商量好了！昨天从市里回来的路上，我跟你大姐就说定了，别说按本钱转，就算首接给你们，我们也乐意。”
周燕眼圈一热，反手握住殷秀梅的手：“姐夫，有你这句话，往后你就是我亲姐夫！
我知道你们是想拉我和家富一把，这份情我们记着。
但钱还是得付，亲兄弟明算账，不然这铺子我们坐不稳。”
她又转向黄佳茹，语气笃定：“你就按当初盘铺子的本钱、添置家伙什的花销，一笔笔算清楚。
我们手头还有些积蓄，明天就让你舅回村里取去，绝不耽误你们去市里装修。”
殷家富在一旁连连点头，攥着旱烟杆的手紧了紧：“对，就按你舅妈说的办！该多少是多少，一分都不能少。”
黄佳茹眼睛一弯，故意板起脸，手指在账本上轻轻敲着：“既然让我算可就是我说多少是多少了。”
周燕被她逗得笑出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还学会拿长辈开涮了。行，你说多少就多少，舅妈信得过你。
” 她转头跟殷家富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暖意 —— 这孩子心思透亮，哪会往多了算？这份体谅，比啥都让人心里熨帖。
众人把事情商定妥当，便各自分头忙碌起来，日子像上了弦的钟，滴滴答答转得飞快。
殷家富揣着黄佳茹写好的材料，天天往县城的工商所跑，办新的营业执照时，连工作人员都笑着说：“老殷，这铺子换了人，生意可别落下啊。”
他一边点头应着，一边还要抽空往教育局跑 —— 殷朔下学期也得转去县城小学，转学手续得提前办利索，光是找老师签字、核对学籍，就跑了三西趟。
那边殷家贵在市里也没闲着，前两日还天天往县城跑，后来嫌路上耽误功夫，干脆在市里门市的休息间收拾出块地方，铺了层稻草当褥子，裹着带来的旧棉被就住下了。
“省得来回跑，这边施工队有啥动静，我能随时盯着。” 他跟黄佳茹打电话时，背景里还能听见电钻的嗡嗡声，“你放心，铺子里的玻璃柜台我都擦三遍了，锃亮！”
周燕和殷秀梅则守在县城的铺子里，跟着继续学习生意经。
黄振涛和黄佳茹父女俩，则一头扎进了市里的批发市场。
黄佳茹手里的清单勾了又勾，钱也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转眼就到了正月底，县城铺子的交接手续办得顺顺当当。
殷家富接过黄佳茹递来的最后一把钥匙时，周燕特意煮了锅红糖鸡蛋，说是 “讨个红火彩头”。
黄振涛往房东家寄去这个月的房租，信里简单写着：“往后铺子由内弟殷家富续租，房租照旧，每月按时寄达，望海涵。” 字迹朴实，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实在。
此时市里的新铺子随着一笔笔投入砸进去早己收拾停当。
打通的前区敞亮通透，玻璃柜台反射着窗外的光，厨房的玻璃隔断擦得能照见人影，连墙角的杂物架都摆得整整齐齐。
只是住处还没敲定。黄佳茹跑了几处出租屋，不是离市场太远，就是屋子太小转不开身，只能先搁着。
“不急，” 殷秀梅把叠好的被褥往蛇皮袋里塞，“铺子里那间休息间先凑合着，等开张了慢慢找，总能碰着合适的。”
于是那些暂时带不走的家当 —— 就还是都放在了殷家富在县城的房子里。
周燕帮着把东西归置到墙角，用布单盖好：“放着吧，等你们安定了，随时来拉。”
临行前，殷家富往黄佳茹手里塞了袋刚炒的南瓜子：“路上嗑着解闷。到了市里要是缺啥，就跟家里说，我让人给你们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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