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振涛夫妻回到殷家时，己是第二天下午。
前一天下午，黄仁胜的手术很顺利。从进手术室到被推出来的三个小时里，黄奶奶和常桂英始终没露面。
黄振涛让黄振海先回家歇着，他和殷秀梅守在重症监护室外，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黄奶奶才带着黄振海夫妻姗姗来迟。殷秀梅看着她们空着手走进病房，心里跟明镜似的 —— 这是见手术做完了，不用再掏钱，才肯露面的。
等到医生说黄仁胜度过了 24 小时危险期，各项指标都稳了，夫妻俩便准备告辞。
“二儿！” 黄奶奶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拦在床前，“你爸这阵子得有人陪护！你哥店里离不开人，佳慧佳男还在家需要人照顾呢，你必须在这守着！”
殷秀梅早料到她会来这出，当即接话：“妈，哥走不开您和大嫂来呀。振涛跟砖厂老板说好明天上班的，再不回去要扣工钱了；我也得回家看佳茹，孩子刚退烧呢。爸这儿我们先不来了，等出院了再来看他。”
夫妻俩说着就要往外走，常桂英眼疾手快地堵在门口，胳膊一横：“二弟，虽说你不是爸亲生的，可爸待你不薄吧？现在住院不想陪护也行，那营养费总得掏点 —— 不然街坊邻居要是知道了，可得说道说道。”
“你还好意思提钱？” 殷秀梅气得发抖，“手术费你们一分没出，现在倒要营养费？行啊，先把手术费的一半拿出来，营养费我们加倍给！”
“桂英！” 黄振海急忙去拉媳妇，脸涨得通红，“你这是干啥！快回家拿一万块给二弟！什么营养费，谁陪护谁买！”
常桂英猛地甩开他的手，往地上一坐就嚎：“咱家哪有一万块？你要逼死我啊！佳慧开学的钱还没着落呢！不拿营养费谁爱陪护谁陪护，我可没空！你也得回家看店去！”
黄奶奶立刻帮腔：“你大嫂说得对，家里实在没钱！你们不拿营养费，我们可没法陪护！”
黄振涛看着眼前撒泼的婆媳俩，只觉得胸口发闷。他沉声道：“妈，那也是您老伴。您爱来不来。” 说着就要推门，却被常桂英死死挡住。
殷秀梅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把推开常桂英：“让开！”
夫妻俩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病房，身后传来常桂英尖利的哭闹和黄振海的劝架声，像被风刮远的噪音，渐渐模糊。
出了医院，两人没首接回村，先去了趟百货大楼。黄振涛拎着一块排骨、一兜新鲜蔬菜，殷秀梅则选了一条红塔山 —— 这是给借钱的老李头准备的。
等大包小包地赶回殷家时，殷家富一家也在院子里等着呢。王桂琴正往灶膛里添柴准备做饭，见他们回来拎着东西：“咋买这么多东西，快进屋歇着，我这就做饭！”
黄佳茹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攥住母亲的手就问：“爷爷没事了吧？”
殷秀梅蹲下来摸摸女儿的头，笑着点头：“没事了，等爷爷好利索了，咱接他来咱家。”
黄佳茹心里明镜似的，爷爷这次手术顺利，总算没了性命之忧。眼下最要紧的，是劝爸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别处开始新生活。
晚饭的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为了答谢殷国盛和殷家富帮忙筹钱，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九五，我带全家上大分 黄振涛夫妻特意多买了几斤排骨。王桂琴把排骨炖得酥烂脱骨，连汤里都飘着油花。
这可是黄佳茹平日里最惦记的味道 —— 每次来姥姥家小住，姥姥总会给她炖一小碗，只是从没像今天这样管够，看这架势，每人少说能吃上五六块。
大舅家的小弟殷朔正上三年级，正是贪嘴长身体的年纪，捧着个大碗吃得满嘴流油，排骨上的肉渣都要用舌头舔干净。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落到了黄振涛一家的日后打算上。
往常这种大人的谈论，黄佳茹从不多嘴，今天却时不时插句话：“县城里有新华书店，比村里的小卖部好多了”“爸去砖厂骑车要两个小时，住县城里能近一半路”。
话虽简单，却句句在理，殷国盛捋着胡子笑：“这丫头片子，倒比你爸会盘算。”
在她不动声色的引导下，一家人渐渐达成共识：卖掉村里的房子，搬去县城。
一来能彻底躲开黄家那摊子糟心事；二来黄振涛本就在县城砖厂上班，黄佳茹秋天也要去县里上初中，住得近能省去不少奔波；最要紧的是，县城人多活计也多，殷秀梅或许能找个活计，贴补家用。
黄佳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她心里另有打算 —— 没打算让母亲去给人打工。
辽县虽小，却挤着小学、初中和高中，在学校附近做点小生意，卖些文具零食或是家常饭菜，肯定比打工强。只是这话急不得，得慢慢跟母亲渗透。
她还想起件要紧事：县城农贸市场旁边的老房子，再过五年就要拆迁了。这事现在还没半点风声，要是能提前盘下一间，到时少说也能赚出小半年的嚼用。
黄佳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悄悄把这事记在心里，眼角的余光瞥见父亲正跟姥爷商量卖房的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晚饭后，昏黄的煤油灯把一家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黄振涛用筷子头在桌上划着：“咱家那房子虽是砖瓦房，可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爸亲手盖的 —— 那会儿全靠人工搬砖和泥，在村里算是顶好的了。现在能卖五千就知足，对外就说要六千，乡里乡亲的，总得留着还价的余地。”
殷国盛点了袋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这话在理。明天你上班前先去跟村长透个话，让他在村里帮忙通知一下。”
“明天我和大姐先去县城转转。” 殷家富抹了把嘴，粗粝的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看看有没有适合做的活计，再寻个能落脚的房子。买是暂时买不起，先租着，赶在佳茹开学前能住进去就行。”
黄佳茹趴在桌边，看着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缝里的泥垢。
她想起前世自家那房子，后来被大伯娘用三千块就哄骗着买了去，转头就翻修成两层小楼。
这次五千的价码，虽说抵不上新房的零头，却足够在县城租几年的房子了。
“租房子得离学校近点。” 她突然抬头，眼睛在灯影里亮晶晶的，“我听说实验中学旁边有不少胡同，里头的房子都带小院子还能种菜，我也想去看看。”
殷秀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还是我们佳茹想得周到，明天带你一起去，顺便提前认认去学校的路。”
黄振涛把烟蒂摁在鞋底灭了，起身拍了拍殷家富的肩膀：“那就辛苦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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