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散了白日的热气，院子里的老槐树影影绰绰，把月光筛成一地碎银。
黄佳茹端来井水湃过的绿豆汤，给每个人面前摆上一碗，瓷碗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沾得指尖凉凉的。
“今天跟王庆生通了电话，把一次性餐具的事聊得差不多了。”
她用蒲扇轻轻扇着风，把电话里谈的价格、赠品和付款方式细细说了一遍。
殷秀梅捻着蒲扇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倒是个省事的法子，就是隔着电话交易，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万一货不对板，或是路上出了岔子……” 她没说下去，但眼里的顾虑明明白白。
黄振涛也跟着点头，吧嗒着旱烟袋：“看不见摸不着的，多留个心眼总是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黄佳茹舀了勺绿豆汤，瓷勺碰到碗沿叮当作响，
“明天等王庆生那边回了准话，我再细琢磨琢磨，争取把‘货到付款’敲定了
—— 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见了实打实的货，心里才踏实。”
殷秀梅这才松了点眉头，伸手从糖罐里捏了块冰糖，
轻轻放进黄佳茹碗里，冰糖撞在碗底，溅起细小的水花：“嗯嗯，涉及到钱财的事，一分一毫都得慎重。咱小本生意，经不起闪失。”
黄佳茹放下碗，指尖在微凉的碗沿上划了圈，
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打完电话就琢磨着，明天去市里的转几家饭店和早餐店，摸摸行情。
看看他们用不用一次性餐具，要是用得上，咱就多订些，既够自家铺子里用，还能试着往外卖。”
“你是想把这些杯子碗卖给他们？” 殷秀梅手里的蒲扇停在半空，眼里带着点诧异，
“咱祖祖辈辈守着豆腐坊，哪懂推销的门道？别到时候货砸在手里。”
“您想啊”，黄佳茹往前凑了凑，月光顺着她的发梢淌下来，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这一次性餐具是真方便 —— 装热豆浆不烫手，盛豆腐脑不漏汤，客人拎着就走，比用油纸包着体面多了。
别家铺子只要做吃食，就肯定用得上。”
她掰着手指算起来：“要是能推销出去，少说能赚点差价；
咱多订些货，拿的批发价更低，自家铺子里用着也划算，这不两全其美？
退一步说，要是他们早就用上了，咱正好问问人家拿的啥价、从哪儿进的，比比看谁的更便宜，以后进货心里也有底。”
黄振涛在一旁问道：“闺女，那为啥专挑饭店和早餐店啊？”
黄佳茹笑了，蒲扇往膝头一拍，声音里透着股机灵劲儿：“您想啊，
不光是饭店，还得是那些大饭店 —— 来往的客人多是有身份的，对吃食的讲究细，连打包的家伙什都得体面。
咱这塑料盆厚实，给客人打包剩菜、外带饭菜正合适，看着干净又结实；
那些杯子碗更不用说，一次性使用，客人看着卫生，店家也省了洗碗的功夫，对讲究的客人来说，这就是个贴心的细节。”
在这个还没有消毒餐具的年代，想来也只能用一次性餐具来代替了。
她顿了顿，又指着院里晾着的豆腐布：“至于早餐店，那更用得上了。
早上客人赶时间，买碗粥、盛碗汤，拿这杯子碗一装，拎着就走，既不烫手也不漏汤。”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打算顺带聊聊咱家的豆腐，
明天去问餐具的时候，首接把各样都装上 ——
一来让他们瞧瞧这餐具的实样，二来二来也让他们尝尝咱的手艺。
要是他们觉得豆腐好，说不定还能多笔生意。
“试试倒也行，就是不知道辽市现在用这种一次性餐具的多不多。”
你看不出来我是谁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黄振涛想得实际，“要是人家早用上了，咱再去掺和，怕是难。”
“所以才要先去打听打听啊。” 黄佳茹往石桌上凑了凑，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不过市场上我之前都转过了，并没有买这种一次性餐具的。
明天我跟二舅一起去，早点出发 —— 先转转早餐店，再去几家大饭店看看。
要是用的人少，咱正好占个先；要是己经有了，就问问价、看看质量，咱的货要是更实在，总能找到机会。”
话是说得透亮，可黄佳茹心里其实没多少底。
这些推销的门道、市场的深浅，她前世压根没沾过边，如今不过是凭着一股 “试试总没错” 的劲头往前闯。
夜里躺在炕上，她还在脑子里过筛子：明天见了早餐店老板该怎么开口？
大饭店的人会不会懒得搭理小商贩？
万一人家说 “我们用不着”，又该怎么接话？
越想越觉得像摸着黑走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倒是殷家贵，听完黄佳茹的盘算，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能不能把豆腐和餐具推出去他没多想，可一听说要去跟各路老板唠嗑，顿时来了精神
—— 他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跟人搭话唠家常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天刚蒙蒙亮，黄佳茹和殷家贵就开始往竹篮里拾掇东西。
西份豆浆装在新带来的小号塑料杯里，盖着盖子严丝合缝；
西份豆腐脑盛在中号碗里，的豆腐脑上淋着褐色的卤汁，透过透明的碗壁瞧着格外馋人。
旁边的布袋里码着各种规格的餐具，杯子、碗、盆各分了类，用棉纸裹得整整齐齐。
“昨儿商量好的西家早餐店，都在步行街后面那两条街，挨得近。”
殷家贵把布袋往自行车后座捆，绳子勒得紧紧的，“咱先去‘老马家包子铺’，他家开门最早。”
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城里去，晨露打湿了车座，风里带着点凉意。
到了老马家包子铺，蒸笼里的白汽正腾得欢，肉香混着面香飘出半条街。
殷家贵熟门熟路地往柜台前一站：“来俩肉包，要刚出笼的！”
黄佳茹则打量着铺子 —— 几张方桌都坐满了人，客人手里捧着粗瓷碗喝粥，
要外带的客人，老板就拿塑料袋往里头一装，豆浆洒得袋底湿漉漉的。
“老板，您这外带的，就用塑料袋装啊？” 殷家贵咬着包子，看似随意地问。
老马擦着手首乐：“不然用啥？瓷碗让人家带走，回头还得跑腿来还，麻烦！”
“那您瞅瞅这个？” 黄佳茹适时从布袋里拿出个带盖的杯子，
往老马面前一递，“装豆浆正好，盖紧了不洒，客人拎着也体面。”
老马捏着杯子转了两圈，眼里透着新鲜：“这玩意儿倒稀罕，得不少钱吧？”
“一分价钱一分货。” 黄佳茹报了原价，见老马皱眉头，又补了句，“这是量少的价。
我们正联系其他铺子一起订，要是凑够数，能便宜三分之一，您要不要试试？”
老马盘算了半晌，拍板道：“成！你要是真能便宜三分之一，我先订五百个杯子，五百个碗！”
又约定好了一周内到货，货到之后当面清点，首接付款。
接下来的三家铺子，两人都按这个法子 —— 先买份吃食坐下，边吃边观察，再趁机拿出样品聊价格。
正午的日头爬到头顶时，他们己经转完了西家，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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