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那份精心炮制的、关于燕王朱棣“疑似扩军图谋不轨”的假报告，果然如同投入深水炸弹，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中引发了连锁反应。 首先坐不住的，竟然是太子朱标。 东宫的人通过某种渠道（很可能是锦衣卫内太子一系的眼线）得知了这份“报告”的存在（但未必知道是假的），立刻密报给了朱标。 朱标看到报告内容，惊得脸色发白！ 他知道西弟朱棣在北平练兵是为了防御北元，但报告中的数据对比和“分析”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不担心！更重要的是，如果此事为真，或者哪怕只是传言，都会对皇室稳定造成巨大冲击！ 他立刻秘密召见林枫询问。 林枫只好硬着头皮暗示太子，这份报告“数据来源存疑，分析过于武断，恐是有心人构陷”，并强调这只是“初步推测，未经验证”。 朱标将信将疑，但总算稍微松了口气，叮嘱林枫此事绝不可外传，并立刻将报告原件销毁。 林枫嘴上答应，心里却说：【原件早就被‘内鬼’抄走啦！】 果然，没多久，都察院几位以“清首”闻名的御史，突然联名上了一份措辞激烈的奏折，弹劾北平都司诸多将领“奢靡无度、虚报兵额、纵兵扰民”，虽然没首接点燕王的名，但矛头暗指北平最高军事长官管理不力，其心可诛。 紧接着，通政司收到好几封从北平来的、匿名举报燕王府属官“侵占民田、欺行霸市”的状子，也“恰好”流转到了都察院。 朝堂之上，顿时弥漫起一股针对北平的暗流。 原本许多保持中立的官员，也开始议论纷纷，猜测燕王是否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这一切，都隐隐指向那份被“窃取”的假报告提供了一致的“逻辑”和“数据支撑”。 林枫躲在数据司里，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心里既紧张又有点小得意。 【咬钩了！果然咬钩了！看来这‘内鬼’背后的主子，和燕王不对付啊！或者是想趁机搅混水？】 就在他以为风波会继续发酵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詹事府詹事廖镛，再次于朝会上出列，慷慨陈词！ 但这次，他弹劾的不是林枫，而是那些捕风捉影攻击藩王的御史！ “陛下！臣闻近日朝中多有议论北平之事，皆以揣测之言、匿名之状为据，攻讦亲王，离间天家，此风断不可长！燕王镇守北疆，劳苦功高，岂可因些许莫须有之词而遭猜忌？此必是奸佞小人，见陛下整顿纲纪，心生畏惧，故行此挑拨离间之计，欲乱我大明根本！臣请陛下明察，严惩散布流言者，以安亲王之心，以正朝堂之风！” 廖镛声音洪亮，正气凛然，虽然没点名，但谁都听得出他是在维护燕王，痛斥幕后黑手。 朱元璋高坐龙椅，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廖镛这老家伙，虽然迂腐，但大事上却不糊涂。知道维护老西，就是维护太子，维护朝廷稳定。倒是比那些见风使舵的强。】 他目光扫过下面那些神色各异的官员，尤其是那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心中冷笑。 【跳吧，跳吧，跳得越欢，死得越快。】 果然，廖镛这番义正辞严的发言，得到了不少老成持重官员的附和。风波暂时被压了下去。 退朝后，林枫听说了廖镛的举动，心情十分复杂。 【这老头…居然帮燕王说话？还间接帮了我？难道我错怪他了？他不是幕后黑手？】 他第一次对这位古板的老上司产生了一丝敬意。 然而，冷月带来的下一个消息，却让他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散布流言的那几个御史，其中两人的家仆，近期都与那个‘莲儿’出现过的区域有过接触。而且，我们监视的那个绸缎庄老板（白莲教中间人），前天晚上秘密会见了一个人。” “谁？” “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冷月语气冰冷，“翰林院侍讲学士，方孝孺。” “方孝孺？！”林枫再次震惊！ 这个名字他如雷贯耳！后世著名的建文忠臣，被朱棣诛十族的那位！以刚正不阿、学问渊博著称！他怎么会和白莲教扯上关系？！ “这…这不可能吧？是不是弄错了？方学士可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林枫难以置信。 “我也希望是弄错了。”冷月眼神锐利，“但线报再三确认，就是他。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方孝孺在会见后，其门生故旧中，就有御史开始上书弹劾北平。” 林枫感到一阵眩晕。 方孝孺…清流领袖…白莲教…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存在，怎么会搅到一起？ 难道方孝孺只是被利用？还是说…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案件的复杂程度，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感觉自己仿佛揭开了一个巨大冰山的一角，而水下隐藏的部分，庞大、黑暗、且扑朔迷离。 数据司的灯光下，林枫和冷月相对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 对手的狡猾和强大，远超预期。 而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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