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一夜之间，气氛陡变。
街头巷尾，多了许多看似寻常，却眼神锐利、步履沉稳的精干汉子。市舶司衙门和布政使司衙门附近，更是被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
林枫手持朱元璋“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的密旨，感觉腰杆子前所未有的硬挺。
【牛逼！老朱头够意思！这尚方宝剑在手，我看谁还敢蹦跶！王振老阉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骆冰。
“骆总旗，立刻调动所有能动用的人手，严密监视市舶司提举太监王振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宅邸、办公场所、常去的酒楼茶馆，乃至他手下所有得力干将！记住，是所有人！一只苍蝇飞进去都要给我记录公母！”林枫下令毫不客气。
“是！大人！”骆冰精神大振，憋了一晚上的窝囊气终于有了发泄口，立刻雷厉风行地去安排。锦衣卫这台庞大的机器，在皇帝明确的授权下，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同时，林枫也没忘了正事。他让骆冰派出一队精干人马，拿着冷月提供的“千里香”样本，全城秘密搜寻那个左臂受伤的杀手。虽然希望渺茫（对方很可能己经潜逃或灭口），但程序必须要走。
安排完这些，林枫坐下来，开始仔细研究目前掌握的线索。
旧账册、深蓝丝线、吹箭（己送京）、血图案（己送京）、钱友德的口供（虽死，但记录在案）、还有冷月对杀手武功路数的描述…
【倭刀术夹杂军中搏杀技…深蓝色绸缎…能调动如此专业的杀手，还能在锦衣卫看守下精准灭口…这个幕后黑手，能量不小啊。老朱说他知道血图案的意思…到底他妈的是谁啊？急死我了！】
他挠着头，感觉就像明明拿到了藏宝图，却看不懂关键标记一样抓狂。
“冷月姑娘，你对这个图案，还有那个杀手的路数，还有什么更具体的想法吗？”林枫看向一旁静坐调息的冷月。
冷月睁开眼，沉吟道：“图案确实诡异，非寻常江湖标记。至于那杀手的路数…倭刀术精湛，绝非普通浪人，倒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武士。而其中夹杂的军中搏杀技，看似杂乱，但有几个发力习惯和变招的小动作…很像是常年在水上行动的人。”
“水上？水师？”林枫眼睛一亮。
“未必是正规水师。”冷月摇头，“更像是…海商武装，或者…倭寇。”
“倭寇？！”林枫心中一震！如果牵扯到倭寇，那事情就更复杂了！【妈的！难道不只是贪污走私，还他妈通倭？！】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大明立国之初，对沿海倭患就深恶痛绝，若是有官员勋贵通倭，那绝对是朱元璋的逆鳞，是要血流成河的！
“有办法确认吗？”林枫急切地问。
“需要找到那个人，或者找到同样路数的人交手确认。”冷月道。
林枫深吸一口气，感觉压力更大了。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想太多无用，饭要一口一口吃，先从能下嘴的开始！
第一个目标，就是王振！
…
市舶司衙门。
王振如同困兽般在自己的值房里来回踱步，脸色苍白，眼底充满了血丝和恐惧。
钱友德和黑鸠被灭口的消息，他己经知道了。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
对方下手如此狠辣果决，连钱友德这种级别的官员都说杀就杀，那他王振呢？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或者有暴露风险，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下场？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贪图钱财，被拉上了这条贼船！现在想下，却己经下不来了！
“干爹！干爹！”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锦衣卫！把咱们市舶司给围了！”
王振浑身一颤，猛地抓住小太监的衣领：“为首的是谁？！是不是林枫？！”
“是…是林大人…还有锦衣卫的骆总旗…”
王振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但他毕竟在宫里沉浮多年，深知此时绝不能露怯。他强撑着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惯有的、虚伪的笑容，迎了出去。
衙门大堂外，林枫负手而立，骆冰按刀站在他身侧，身后是数十名煞气腾腾的锦衣卫缇骑，将整个市舶司大堂围得水泄不通。市舶司的官吏们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地躲在一边。
“哎呦呦，林大人，骆总旗，这是哪阵风把您二位吹到咱家这小庙来了？还如此兴师动众的，可是有什么误会？”王振堆着笑脸，故作镇定地走上前。
林枫转过身，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王公公，别来无恙啊。误会？或许吧。本官奉旨查案，遇到些疑难之处，特来请王公公回官驿，‘协助’调查。”
他特意加重了“协助”二字。
王振眼皮狂跳，干笑道：“林大人说笑了，协助调查自然没问题。只是咱家身为市舶司提举，公务繁忙…不如就在此处？林大人有何疑问，咱家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怎么行？”林枫摇摇头，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有些账目往来，细节繁琐，需要仔细核对，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还是请王公公移步官驿吧，那里清静，也安全。”
“安全？”王振脸色微变，“林大人这是何意？难道在这市舶司，还有人敢对咱家不利不成？”
“那可说不准。”林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钱友德钱大人，昨晚就在官驿，‘意外’身亡了。王公公难道没听说吗？”
王振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林枫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林大人…您…”
“王公公，”林枫上前一步，逼近王振，声音压低，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王振的心头，“你是想自己体体面面地走过去，还是想让骆总旗‘请’你过去？陛下给了我‘先斩后奏’之权，对于阻挠查案、甚至是…意图不轨者，本官有权…就地正法。”
最后西个字，林枫说得轻描淡写，却让王振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他看到了林枫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也看到了骆冰和那些锦衣卫握紧刀柄的手！
他知道，林枫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自己敢反抗，对方真的敢当场格杀他！
所有的侥幸心理瞬间崩塌。王振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颤声道：“…咱…咱家…跟林大人走…协助调查…”
“很好。”林枫满意地点点头，“王公公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请吧。”
两名锦衣卫上前，“护送”着失魂落魄的王振向外走去。
林枫看着王振的背影，对骆冰低声道：“立刻彻底搜查市舶司衙门和王振的宅邸！尤其是所有账册、信件、密室！一寸都不要放过！我怀疑，真正的核心账目，可能就在这里！”
“明白！”骆冰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带人扑向市舶司内部。
林枫则押着王振，返回官驿。他知道，对付王振这种老油条，必须攻心为上！而最好的攻心武器，就是钱友德和黑鸠的死状！还有…那根深蓝色的丝线！
…
官驿临时审讯室。 王振被带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两滩尚未完全清洗干净的血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林枫让人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王振对面，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包东西，摊在桌上。 里面是那几根深蓝色的丝线，以及林枫根据记忆画出的吹箭和血图案的图样。 “王公公，”林枫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心理压力，“钱友德死了，黑鸠也死了。死得很惨，中毒、吹箭见血封喉。就在这个房间里。” 王振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杀人灭口。很常见的戏码。”林枫拿起那几根深蓝色丝线，“但是呢，百密一疏。钱友德临死前，从凶手身上，抓下了这个。” 他将丝线推到王振面前：“上等的江南绸缎，深蓝色。王公公在宫里待过，见多识广，帮忙看看，这像是哪家府上常用的料子？或者…哪位大人，偏爱这个颜色？” 王振看着那几根丝线，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哆嗦着，却死死咬住，不敢开口。 林枫也不逼他，又拿起那张血图案的图样：“还有这个。钱友德咽气前，用血画的。本官才疏学浅，看不懂。王公公帮忙参详参详？这三个点，一个圈…代表什么？是某个地方？还是…某个人？” 当看到那个血图案时，王振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不…不知道…咱家什么都不知道…”他失声尖叫起来，身体疯狂地向后缩，想要远离那张纸，仿佛那上面沾染着瘟疫。 【有戏！他认识！而且怕得要死！】林枫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戳中了王振最恐惧的神经！ 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王振！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吗？！钱友德和黑鸠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以为你死了，你背后的主子会照顾你的家人？别做梦了！对于弃子，他们只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你现在唯一活命，甚至是保住你家人性命的机会，就是老实交代！那个‘八爷’到底是谁？！这个图案代表什么？！你们是如何通过市舶司走私违禁品，并将巨额利润输送给京城的？！说！” 林枫的厉喝如同惊雷，在王振耳边炸响。 尤其是“斩草除根”、“家人性命”这些字眼，彻底击溃了王振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想到钱友德的下场，想到那神出鬼没的杀手，想到那个图案背后所代表的、他根本无力反抗的恐怖存在… “我说…我说…”王振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瘫倒在地，“是…是毛八爷…毛仁贵牵的线…但…但真正发号施令的…是…是…”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颤抖扭曲，几乎说不出那个名字。 而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鸟喙啄击窗棂的声音！ 嗒！嗒！ 声音很有节奏。 刚刚还崩溃欲绝的王振，听到这个声音，如同听到了索命的魔咒，整个人猛地一僵，眼中爆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绝望和疯狂的光芒！ 林枫心中警兆再生，猛地看向王振：“你…” “呵呵…呵呵呵…”王振突然发出一阵凄厉而诡异的笑声，他抬起头，看着林枫，眼神变得空洞而绝望，“没用的…林大人…没用的…我们都得死…谁都逃不掉…” 话音未落！ 王振的嘴角，也如同之前的黑鸠一样，猛地溢出大量黑血！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眼神迅速涣散！ “毒！他嘴里也藏了毒！”林枫骇然失色，想要上前阻止，却己然来不及！ 王振脑袋一歪，气绝身亡！步了钱友德和黑鸠的后尘！ 又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被灭口！ 林枫看着王振迅速冰冷的尸体，听着窗外那早己消失的、诡异的啄击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 对方不仅有能力灭口，甚至还能用这种诡异的方式，远程控制人自杀？！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恐怖组织？！ 而王振临死前那诡异的笑声和话语…“我们都得死…谁都逃不掉…” 这更像是一种绝望的诅咒！ 林枫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真的断了吗？ 王振虽然死了，但他最后的反应，尤其是对那个血图案和特定声音的反应，本身就是最重要的线索！ 那个啄击声，是信号？还是某种特定的联络方式？ 林枫猛地看向窗外，眼神锐利如刀。 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老子跟你杠上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VMG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