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都察院刑案房，林枫三人如同做贼成功般，紧闭门窗，围着那本从废稿堆里扒出来的私账，心跳加速。
账册古旧，纸张泛黄，上面的字迹是那种老式的工笔小楷，记录着一笔笔收支，数目之大，令人咋舌。但最关键的是那些旁注的代号和姓氏。
“你们看，这笔五千两的支出，旁边写了个‘淮’字，还有个‘修’字。”林枫指着一处记录。
“还有这笔，八千两，写着‘徐’、‘械’。”周铭指着另一处。
“这里这里！一万两！就写了个‘李’！”赵乾也发现一处。
类似的记录遍布账册，时间跨度近两年。除了“李”出现频繁外，还有“王”、“孙”等几个姓氏，以及“淮”、“徐”、“扬”、“械”、“粮”、“修”等字样。
【这明显是贪腐的私账！‘李’很可能就是李郎中自己！其他姓氏可能是同党或者需要打点的对象！而那些字样，代表地点和事项！】林枫激动地分析。
“可是，‘淮’可能指淮安，‘徐’可能指徐州卫，‘扬’可能指扬州府…但‘修’是什么？修理费？‘械’是军械？‘粮’是粮食？这些字样太简略了，具体指代什么事务？而且这些数额如此巨大…”周铭眉头紧锁，觉得信息还是太模糊。
赵乾挠着头：“而且这些姓氏只有个姓，天下姓李姓王的那么多，怎么知道具体指谁啊？”
林枫也冷静下来。是啊，这本账册是铁证，但若无法破译这些代号的具体含义，就无法精准地指向幕后黑手，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这就像拿到了一份密码本，但不知道密码规则！】
“必须破译这些代号！”林枫下定决心，“尤其是这些地名和事项代号，必须弄清楚每一笔钱对应的是什么具体事务！还有这些姓氏，至少要缩小范围！”
怎么破译？
三人面面相觑。
“或许…可以从我们己经知道的事情反向推断？”周铭提议，“比如，我们怀疑淮安府‘淋尖踢斛’、虚报减免，贪墨漕粮。那么账册里与‘淮’、‘粮’相关的巨额支出，是不是就是用于行贿或者掩盖此事的分赃记录？”
林枫点头：“有道理！还有那笔调拨给徐州卫的军粮…账册里与‘徐’、‘粮’、‘械’相关的，可能也与此有关？甚至…可能涉及军械贪腐？”
这个猜测让三人不寒而栗。如果还涉及军械，那这案子就真是捅破天了！
“还有李郎中变卖古玩字画…”林枫沉吟，“账册里有没有大额的收入记录，时间能对上的？”
他们又开始仔细翻阅，果然发现了几笔没有注明来源的大额进账，时间与周铭打听到的李郎中管家变卖财物的时间颇为吻合！
“太好了！这就对上了一部分！”林枫兴奋道，“继续！把我们掌握的所有零散信息，都试着和账册里的记录进行比对验证！”
这无疑是一项极其繁琐耗时的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
就在三人埋头苦干，试图从浩如烟海的数字和代号中找出规律时，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太监，又又又又又来了！
林枫现在看到他己经没脾气了，甚至有点麻木：“公公，今日陛下又有何旨意？”【是又送《大明律》还是又赏芝麻饼？】
小太监这次却笑眯眯地，手里没拿任何东西：“林御史，陛下口谕：听闻尔等寻获重要账册，正在破译。朕心甚慰。特赐下‘新式算器’一架，助尔等一臂之力。”
说完，他身后两个小内侍抬进来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
林枫三人好奇地看着。
红布揭开，露出一架…造型奇特的木质计算工具？有点像算盘，但又复杂得多，上面布满了各种刻度、滑标和可以转动的圆盘，还插着一些可以移动的小木牌。
“此乃陛下命工部巧匠，根据古籍复原改进的‘璇玑算尺’，可快速计算大数乘除、开方等，据说对查账颇有奇效。”小太监介绍道。
林枫：“？？？”
周铭 & 赵乾：“？？？”
【璇玑算尺？什么鬼？老朱你从哪儿搞来的这黑科技？不对，是木科技！】
【这玩意儿真有用？该不会是老朱又想了什么新法子来折腾我吧？】
小太监似乎看出林枫的怀疑，笑道：“林御史不妨一试。陛下说了，此物操作简便，一看便会。若实在不会…那就只好说明林御史…资质驽钝，需多加学习了。”
林枫：“……”【激将法！绝对是激将法！】
他硬着头皮上前，打量了一下这个“璇玑算尺”。上面确实有数字刻度，一些滑标可以滑动，圆盘转动似乎能带动比例变化…有点像简易的机械计算器？
他试着根据账册上一笔数目，操作了一下滑标和圆盘，咔嚓咔嚓几下，果然很快得出了一个结果，与他之前心里默算的差不多，但速度快了无数倍！
“咦？好像真有点用！”林枫惊讶了。
周铭和赵乾也好奇地围上来操作了几下，都是啧啧称奇。
【老朱居然真送了个有用的家伙事儿？转性了？】
小太监见目的达到，便告辞离去。
林枫看着这架“璇玑算尺”，心情复杂。一方面，这玩意儿确实能大大提高计算效率。另一方面…【老朱连我们找到账册、正在破译都知道？他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还是他真能掐会算？】
细思极恐！
但工具好用是真好用。有了这“璇玑算尺”的帮助，他们核对账目、计算分赃比例、验证猜测的速度大大加快。
经过大半天的奋战，他们终于初步破译出部分代号的规律！
“看来，‘淮’后面跟‘修’，可能不是修理费，而是‘修河’！指的是以修缮河道为名目拨付的款项！”
“‘徐’后面跟‘械’，就是‘徐州卫军械’！”
“‘扬’后面跟‘粮’，可能是‘扬州粮仓’！”
…
而那些姓氏，结合款项去向和大致时间，范围也大大缩小！
“这个频繁出现的‘李’，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李郎中！”
“这个‘王’，几次大额支出都与他有关，且款项多与军械、徐州卫有关…可能是军队里的人！”
“这个‘孙’…款项多与淮安、修河有关…可能是淮安当地的官员，或者…甚至是那个孙照磨背后的人？”
一条隐藏在私账下的利益链条，逐渐清晰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时，新的问题出现了：破译出的信息仍然不够具体！比如那个“王”，军队里姓王的将领多了去了！那个“孙”，更是无法确定具体是谁！
如何将这些代号，变成实实在在的姓名和官职？
林枫感觉，自己就像拼图拼到了一半，最关键的那些部分，还散落在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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