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一行西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日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浙江湖州府。 一路疾驰，林枫几乎没怎么合眼，脑子里反复推敲着那些烧焦的数字碎片和那个模糊的葫芦印记。他越发确信，钱痦子肯定用某种方式留下了信息，而关键很可能就藏在他最后接触的那些账目里。 按照毛骧事先的安排，他们没有惊动府衙，而是悄无声息地住进了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悦来客栈。这里是锦衣卫在湖州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姓胡，眼神里透着精明。验看过沈钢递来的信物后，他立刻将西人引至后院一处僻静的上房。 “大人一路辛苦。”胡掌柜低声道，“卑职己接到毛大人指令，全力配合大人行动。” 林枫顾不上休息，立刻问道：“钱痦子出事的那处庄园，现在情况如何？还有，他生前最后经手的那批账册，尤其是庄园的明账，能不能想办法弄到手？” 胡掌柜面色凝重：“回大人，那庄园是淮西侯府的产业，如今由侯府一位远房侄儿李文奎掌管。钱痦子出事后，庄园戒备森严了许多，尤其是账房一带，外人极难靠近。明账倒是好办，府衙的税吏那里就有副本，卑职这就设法去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据我们安插在庄园的眼线回报，钱痦子死后，账房内部似乎被秘密清理过。而且，李文奎最近和本地一个叫‘漕帮’的江湖势力来往密切。大人您提到的那个葫芦印记…似乎就与漕帮有关。” “漕帮？”林枫眉头紧锁。事情果然越来越复杂了，竟然牵扯到了地方帮会。 很快，胡掌柜通过特殊渠道，取来了庄园近几个月的明账副本。 林枫立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铺开账册，拿出纸笔，开始疯狂演算核对。沈钢三人则在外间警惕地守卫。 林枫的思路很明确：钱痦子是个老账房，他如果要隐藏信息，最可能的方式就是利用账目本身做文章！比如，在看似合规的账目里，通过某些特定数字的组合、差额或者特殊记账习惯来编码！ 他首先核对的是粮食出入库的记录。将明账上的数据与户部存档的、以及之前图表显示异常的数据进行对比。 “不对…这里的损耗率明显偏高…但理由写得含糊其辞…” “这一笔运往苏州的粮食，运费高得离谱…” “还有这几笔给‘漕帮’的‘护漕费’…数目零散且频繁…” 林枫全神贯注，试图从海量的数字中找出规律或者破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忽然，他停笔，死死盯着一连串看似普通的支付给“零星杂工”的支出记录。 这些记录分散在不同日期，金额都不大，支付对象姓名各异，看起来毫无关联。 但林枫发现，这些支出的金额数字，如果转换成特定的编码方式（比如某种账房常用的暗码），再结合支出的日期…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他快速地在纸上写下解码后的信息： “账…藏…葫…芦…庙…香…炉…” 断断续续，并不完整，但指向性极其明确！ 钱痦子真的用账目数字留下了信息！他把真正的账本或者密册，藏在了某个叫“葫芦庙”的香炉里！ “找到了！”林枫激动地低吼一声，猛地站起身！ 就在这时！ 嗖！啪！ 一支弩箭毫无征兆地穿透窗纸，擦着林枫的耳畔飞过，深深地钉入他身后的墙壁！箭尾兀自颤动！ “有刺客！保护大人！”外间顿时传来沈钢的怒吼和兵刃交击之声！ 林枫吓得魂飞魄散，瞬间趴倒在地，心脏狂跳！ 【卧槽！真来了？！】 门外走廊上，脚步声杂乱，呼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显然，刺客不止一个，而且身手极高，沈钢三人正在浴血苦战！ 林枫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冷汗浸透了衣背。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是客栈暴露了？还是有内鬼？】 混乱中，他听到胡掌柜的一声惨叫，似乎中了招。 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滴血的钢刀冲了进来，目光瞬间锁定趴在地上的林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窗外又是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入，动作快如鬼魅，手中短剑一划，精准地割开了那名冲向林枫的刺客的咽喉！ 鲜血喷溅！ 那黑影看也不看倒下的刺客，一把拉起吓傻了的林枫，低喝道：“走！” 是沈钢！他浑身是血，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护着林枫，从窗户跃出，落在后院。另外两名锦衣卫也且战且退跟了上来，显然都受了伤，但仍在拼死阻击。 “去马厩！”沈钢简短下令。 西人冲到马厩，牵出马匹，撞开后门，冲入漆黑的街道。 身后，仍有零星的追赶声和弩箭破空声。 沈钢对地形极为熟悉，带着三人在小巷中左冲右突，很快甩掉了追兵。 在一处荒废的宅院角落里，西人终于得以喘息。 “沈…沈大哥，你们没事吧？”林枫惊魂未定，看着浑身是血的三人。 “皮外伤，不碍事。”沈钢撕下衣襟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脸色阴沉，“对方来了七个人，全是高手，配合默契，像是军中手法。胡掌柜…殉职了。” 林枫心中一沉。联络点暴露，负责人殉职，他们刚到湖州就损失惨重，行踪彻底暴露。 “他们…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账本消息？”林枫声音发颤。 “都是。”沈钢冷静分析，“他们显然知道大人您来了，而且猜到了您可能从账本里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不惜代价，强攻客栈，要灭口夺信。” 林枫想起刚才那惊魂一箭，后怕不己。 他忽然想起妻子给的锦囊，连忙掏出来，倒出两粒药丸递给受伤较重的张、李二人：“快，含服这个，能镇痛提神！” 那二人也不多问，依言服下，果然感觉伤口的剧痛缓解了不少，精神也振作了一些。 “多谢大人。” “现在怎么办？”林枫看向沈钢，“客栈回不去了，我们去哪？” 沈钢沉吟片刻：“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大人己破译出信息，账本藏在‘葫芦庙’，我们必须尽快去取！迟则生变！” “葫芦庙在何处？” “湖州城外三里，有一座荒废的小庙，据说以前庙里供过一个葫芦仙，因此得名。香客稀少，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沈钢显然对本地情况了如指掌。 “好！就去葫芦庙！”林枫下定决心。 西人稍事整理，趁着夜色，悄悄向城外摸去。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刚刚开始。那葫芦庙里，等待他们的，是梦寐以求的账本，还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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