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乐园
第五十一章 乐园
游乐园并不新鲜，只是破落的荒废乐园，老旧的设备和落灰的杂物堆在一起。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选在这里。
顾寒声却像是看出她的疑惑。
他说，“这是拟定的第一个动工项目。”
和梨城当地的一个建筑公司合作，星跃的负责人一直没有拿下这片区域的钉子户。
李善仪看他指向的方向，一座圈在乐园里的小房子。
“那户人家姓曾，是当时游乐园的胡老板签订合同的，他允许游乐园改建自己的房子并作为商用，但是权益只限定给胡老板。”
而胡老板去世，游乐园在众多股东纷争之中，多次改动，不符合国标的违规设施出了事故，造命官司。
乐园因此而备受打击，又出现闹鬼事件，游玩的人所剩无几，最后这地方彻底荒废。
李善仪似有所感，“啊”一声。
“所以，你拉我来做免费说客吗？这么看得起我？”
她只是略一歪头，神色不见得很意外，仿佛这样才对。
天上不掉馅饼，她这样多疑，有多余的事情叫她搭把手，她才会相信。
“想让你试试，”顾寒声半真半假地说，“要是行得通，你就帮了我大忙了。”
李善仪不相信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合作的那个建筑公司在本地是一个足够有名声的大公司，而且闹出过些真实性存疑的新闻，好像惹出拆迁时和原本房主起冲突的官司。
顾寒声不想要用那种不得体的方法。
她看着他，顾寒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李善仪想，她不一定做。
她对这屋主有印象，往前一些，生锈的冰淇淋车后面，她上前叩门。
门缓缓打开，她还没有开口，里面一盆水泼出来。
她下意识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
顾寒声微微低头。
“你没事吧？”
李善仪望进他的眼神里，他身上湿了大片，却没事人似的，把她拉到身后，转向门内的人，语气有些愤慨。
“我女朋友只是想问问，这里为什么不营业？为什么你们要泼水？”
李善仪被他忽然转变的语气吓了一跳，但他这话说的自己像个无辜的路人……不对，自己本来就很无辜。
倒是他，脑子转这么快，一下子反客为主，他根本就是早知道了，屋主会对上门的人有所刁难。
李善仪来不及多想，屋主吹胡子瞪眼的神态略收了起来，试探地打量他们。
两人一身休闲打扮，年轻女人被男人紧紧护在身后，像是一对来游玩的情侣，的确不像是那些来逼他卖掉房子的大公司老板和狗腿子。
“你们来错了，这地方早就关门了，再也不会开门营业。”
他丢下这么一句就要关门，顾寒声挡住门，老头的胡子眉毛又要竖起来，却看他温和地说：“那我能在您这里把衣服吹干吗？我这样回去，很容易感冒。”
李善仪不接茬。
但屋主的太太是个看着慈祥的老太太，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个来回。
“你们真是恋人？”李善仪飞快看他一眼，在顾寒声含笑说是的时候，她闷闷地说，“不是。”
老头关门的动作用力起来，被顾寒声反应很快地抵住，“我说错了，是我说错……她还没有答应我。”
老太太轻轻拍开了丈夫的手，让顾寒声进门，又拉着站在外头不动的李善仪，“进来吧。”
顾寒声微微低头，房屋有些逼仄，以前是做小卖部的，现在那些置物架空了很多。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双人座椅是木头粗糙的质量，堆着一团毛线。
“我正织围巾呢，”老太太把东西收好，一个毛球掉落在地上，角落钻出来一只黑色的田园猫，压低身子，跛着脚凑过来，爪子按住了毛球。
顾寒声的神情不自觉柔软起来。
“不是要吹干衣服吗？愣在那里干什么！装电线杆啊？”
老头没好气地抓起电吹风，“过来，就在这吹，吹完了快走！”
老太太微微弯腰，把线团都放在置物架上，一边又走到门边招呼李善仪。
“姑娘，进来坐会，别怕，老头子嗓子大是因为耳背，他不凶。”
李善仪能觉察他们的善意，正是那种对陌生人的善良让她如坐针毡。她看了一眼顾寒声。他正在和屋主搭话，对方没好气地回答，一边又喊，“大点声！”
他是来利用他们的善良破坏老人的安稳生活的，李善仪觉得自己是帮凶。
她说，“快点，我们赶着回去。”说完她往外走，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她。
顾寒声很快出来，李善仪已经走出好远，她停在落灰的旋转木马边上。
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石头。
她下意识的动作落在他眼里。
她独自在那里等待，留不长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带起，雪白的脖颈露出来。
早晨匆匆出门，她只贴上一张卡通纹身贴。他走过去。
“老人家说，如果等车要很久，就让我带你回去坐一坐。”
“可是你并不是想要做客。”
他听见李善仪语气里的尖锐。
顾寒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她以为自己头发上又沾了落叶，没当回事。
她转身，在游乐园里往外看，隔着篱笆墙就能看见海，碧蓝的海，那种纯粹的，一望无际的蓝色，在卷着浪花。
顾寒声说，“我只是在寻求一个和他们好好沟通的契机，我有责任说服他们，也有信心能谈出最好的条件。这对老人一直守在这里，生活远离了市区和人群，周边也没有对应的设施，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坚持的事情。”
“但他们坚守的就是错的吗？”
李善仪问了一个很不聪明的问题。
“不管是游乐园，还是梨城的项目，都并不会创造出足够值得你留下来的收益，而你拖延了这么久。顾寒声，你真正想要的什么？”
她听见浪潮汹涌的扑在礁石上的声音，海鸥扑动翅膀，沙滩上的人们跑动，人字拖踩着沙子，啪嗒啪嗒的声响。
那些很远的声音，似乎她都听得好清楚。
顾寒声的眼神也投到了很远的海岸上。
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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