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妙的脸色，在那一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
此刻眼睛里只剩下空洞和恐惧。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伪装，在“苏哲”这个名字面前，碎得连一片完整的残渣都找不到。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陆星辰和林悠悠也感受到了这股诡异的气氛，惊愕地看着苏妙妙，又看看屏幕，不敢出声。
沈时琛的脑子嗡嗡作响，五年前那血腥的一幕冲回眼前。那是一个暴雨的夜晚，豪华别墅里，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雨水的湿气，几乎令人窒息。一家西口，倒在血泊中，死状凄惨。而凶手，那个自称“神之使徒”的青年，正平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沾满血污，手中却捧着一本翻开的《圣经》，嘴里喃喃念诵着无人能懂的“神谕”。
他就是苏哲。
唯一的幸存者，是那个被母亲用身体死死护在衣柜里、吓得失语的七岁女孩。
那是沈时琛初任队长时办的第一个大案。所有证据确凿，苏哲对罪行供认不讳，却毫无悔意，只反复强调自己在执行“净化”，是在为神清除人间的“伪信者”。最终，一份由权威机构出具的、无可辩驳的精神病鉴定报告，将他从死刑的边缘拉了回来，送进了第七精神卫生中心。
那是沈时琛职业生涯中，第一次感到法律的无力与苍白。他抓住了恶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制度将恶魔圈养起来。
而现在，这个恶魔，要回来了。
文姝语的视线从屏幕上的名字，缓缓移到了苏妙妙惨白的脸上。她没有错过苏妙妙任何一丝微小的反应——那瞬间放大的瞳孔，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此刻深入骨髓的战栗。
“苏妙妙，苏哲……是你什么人？”
她猛地一颤，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哀求的脆弱。
“他……”苏妙妙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她用力吞咽了一下，仿佛要将所有涌上来的情绪强行压下去，“他是我哥……。”
这个答案让沈时琛猛地转头看向她，苏家？华京的苏家？那个行事低调，却在政商两界都有着深不可测影响力的家族？他办案时，并非没有察觉到苏哲背后那股强大的、试图将一切“合理化”的力量，只是当时的他，职位尚低，根本无力深究。
“五年前，苏哲杀害了华京富商黄启明一家三口，只有他七岁的女儿黄依依幸存。”沈时琛的声音低沉，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对自己重述那段不愿回首的过去，“他自称‘神之使徒’，认为黄家是伪善的代表。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法医鉴定，三名死者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利器割断喉咙。苏哲被捕时，精神状态极度亢奋。审讯时，他逻辑混乱，却又在某个点上异常清晰。
“我是‘神’的使徒，奉命净化这个被欲望污染的家族。”
“他们的灵魂早己堕落，我在渡他们去往新生。”
最让沈时琛无力的是，苏哲的律师团队拿出了厚厚一沓的精神病史报告，从妄想症到间歇性精神分裂，证据链完整到无懈可击。最终，法庭宣判，苏哲无刑事责任能力，强制送入第七精神卫生中心，无限期治疗。
他说到这里，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一个疯子，杀了三个人，毁了一个家。然后，他只需要在医院里‘治疗’五年，就能以‘符合出院标准’的理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
“不只是这样，五年前的案子，我记得。””
一首沉默的岚突然开口，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她走到全息光幕前，调出了一个被加密的尘封档案。
“这是【昆仑】当年的同步调查记录，有一些细节，市局的卷宗里并未详述。”
“沈队长，你应该只知道，苏哲被判定为精神病，因此脱罪。”岚的目光扫过沈时琛，“但卷宗里有些东西，在提交给法院前，被拿掉了。”
沈时琛瞳孔一缩：“什么东西？”
“案发当晚，最先抵达现场的，不是你们警方的巡警，而是我们的人。”岚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惊人的事实，“我们在现场，除了检测到苏哲那混乱狂暴的精神力波动外，还发现了第二种……灵力痕迹。”
“第二种？”沈时琛心头剧震。
“对。”岚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那股灵力很微弱，但性质极其阴邪，像是某种献祭仪式的残留。它不属于苏哲，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受害者。它就像一个幽灵，出现过，然后消失了。”
光幕上出现了一张现场照片，是别墅客厅的俯瞰图。岚的手指在光幕上划出一个范围。
“你们看，血迹的喷溅形态。根据我们的分析，这并非单纯的杀戮，更像是一场……未完成的献祭仪式。”
照片被放大，客厅中央，那些看似杂乱的血泊，隐约勾勒出一个诡异而不规则的符号雏形。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线索我从未听说过？！”沈时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因为当时无法解释，也找不到源头。”奇衡在一旁补充道，脸色凝重，“这个发现一旦公布，只会让案件导向‘灵异事件’，对司法审判毫无益处，反而会引起社会恐慌。所以，这份报告被列为最高机密，只有当时专案组的最高负责人和我们【昆仑】内部的几个人知道。”
岚的目光落在沈时琛身上，像是在给他指明一条路。
“据我所知，五年前那起灭门案的总负责人，是时任市局刑侦总队长的周振雄。”
周局！
沈时琛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那位不苟言笑，却总在关键时刻力排众议支持自己的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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