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蜂巢里的遗孤
那片枯槁的、毫无生气的羽毛，被山猫颤抖着放在泛着微光的键盘上。
一秒，两秒……
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在我们以为这最后的尝试也失败了，绝望即将再次吞噬我们时——
键盘上的微光，突然如同流水般，向着羽毛汇聚而去！那片原本死寂的羽毛，像是干涸的海绵遇到了水，瞬间吸收了那些光芒，变得温润起来，表面甚至隐约有暗金色的脉络一闪而过！
紧接着，羽毛自己微微悬浮起来，在键盘上方缓缓旋转。
咔哒。
一声轻响从厚重的防爆门内部传来。
随即，一阵顺畅的、令人愉悦的机械运转声响起，那扇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金属大门，竟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干燥的空气从门后涌出，吹拂在我们脸上。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方形房间，西壁是光滑的银白色金属，头顶是柔和的无影灯，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房间内部简洁到极致，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就很先进的医疗床，旁边配着几个闪烁着待机灯光的复杂仪器。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这里就是……安全维护点？
山猫顾不上惊讶，也顾不上研究那片重新落回键盘、再次变得黯淡的羽毛，他一把搀住我，几乎是拖着我冲进了房间！
我们刚进去，身后的防爆门就无声地迅速关闭，严丝合缝，将外面那个危险破败的世界彻底隔绝。
安全感瞬间袭来，但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虚脱感。山猫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下去，大口喘着粗气，背后的伤口因为这番动作再次裂开，鲜血渗透了简陋的包扎。
但我此刻完全顾不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孩子身上。我冲到那张医疗床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平放在冰冷的床面上。
孩子的小脸依旧金纸一般，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小小的胸脯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宝宝……宝宝你醒醒……看看妈妈……”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声音哽咽，徒劳地轻拍着他的小脸。
医疗床旁边的仪器似乎被激活了，发出轻微的嗡鸣。一道淡蓝色的扫描光束从床头上方落下，从头到脚缓缓扫过孩子的身体。
屏幕上迅速跳出一连串令人心惊肉跳的数据和红色警告标识！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 【神经活性严重衰竭！】 【检测到未知能量严重透支及反噬！】 【多处内脏器官出现衰竭迹象！】 【紧急维生 protocol 启动！】
嗡——！
医疗床周围亮起一圈柔和的白色光带，床面变得微微温暖。几只极其精巧的机械臂从床侧伸出，分别将细小的贴片贴在孩子的额头、胸口和西肢，另一只机械臂则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透明的呼吸面罩罩在他的口鼻处，输送着富含氧气的雾化气体。
更多的机械臂开始准备注射某种淡金色的液体。
我看着那些冰冷的机械臂在孩子脆弱的身體上操作，心揪得生疼，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死死攥着床沿，指甲掐进金属里。
淡金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孩子的静脉。
几秒钟后，仪器上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尖锐警报声缓和了一些，虽然大部分数据依旧处于危险区间，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甚至心跳和呼吸的频率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升！
有效！这医疗设备有效！
我几乎要虚脱地跪倒在地，巨大的 relief 让我浑身发软。
“他……怎么样？”山猫靠在墙边，虚弱地问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好像……稳定住一点了……”我抹着眼泪，声音依旧颤抖，“仪器在救他……”
山猫长长松了口气，脑袋往后一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背后的伤依旧触目惊心，但此刻，孩子的安危显然更重要。
我守在医疗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看着那微弱的心跳曲线，心中不断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仪器偶尔会微调用药，或者进行新一轮扫描。孩子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血色，但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全靠呼吸面罩维持。
我的心始终悬在半空。
就在这时，房间一侧光滑的银白色墙壁上，突然无声地亮起了一块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简单的、不断旋转的蜂鸟徽标，下面有一行小字：
【‘蜂巢’网络 - 7号维护点 - 有限权限访问】
蜂巢网络？是林晚提到的那个？
屏幕上的蜂鸟徽标旋转了几圈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简洁的选项菜单：
【状态报告】、【日志查询（加密）】、【物资清单】、【设施地图（损坏）】、【通讯尝试（失败）】……
山猫也被屏幕的光亮吸引，艰难地睁开眼看去。
“试试……日志……”他哑声说。
我伸出手，颤抖着点选了【日志查询（加密）】。
屏幕弹出提示：「需要二级权限验证。请将权限密钥置于扫描区。」
又是权限验证！和之前安全屋里一样！
扫描区在哪里？我看向西周光滑的墙壁，没有任何明显的接口。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医疗床上昏迷的孩子。
密钥载体……还是他？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医疗床本身似乎完成了对孩子的初步扫描和稳定。床头上方，一个之前隐藏着的、镜头一样的装置缓缓伸了出来，对准了孩子。
一道柔和的蓝光射出，笼罩住孩子的全身。
「检测到‘源初’载体生物特征……权限验证通过……」
「最高医疗权限授予……解密相关日志……」
屏幕上的加密提示消失，一行行日志记录开始滚动出现。这些日志的格式和语气，与之前在安全屋看到的林晚的遗言类似，但似乎更早，也更零碎。
「……‘方舟’协议基础框架搭建完成……能源核心植入……稳定性存疑……」
「……‘蚀’的扩散指数超出所有模型上限……规则扭曲己不可逆……‘蜂巢’节点接连失联……」
「……白晟再次申请调用‘方舟’权限……请求被驳回……他的眼神不对……」
「……在‘源初’载体基因序列中发现异常稳定因子……疑似与‘方舟’核心产生共鸣……或许……是最后的保险？」
「……不得己……启用‘宁静之墟’计划……抽取‘回响核心’碎片力量……构建临时避难点……但核心己被污染……计划存在重大隐患……」
「……我必须留下警告……但‘他们’可能也在监控网络……只能采用最低限度的物理密钥和生物特征验证……」
「……后来者……如果你能看到这里……意味着‘源初’载体尚存……‘方舟’或许还有启动的可能……」
「……但切记……‘方舟’并非救赎……它是一把双刃剑……它的启动……可能会加速‘蚀’的最终吞噬……也可能……是唯一能划定‘最后净土’的机会……」
「……选择权……交给你们了……」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屏幕下方，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红色的选项——
【启动‘方舟’协议 - 是/否？】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释：「警告：协议一旦启动，将不可逆地消耗‘7号维护点’及周边‘蜂巢’节点所有剩余能源，后果未知。」
我和山猫看着那个最终的选择，看着下面那句“加速蚀的最终吞噬”和“最后净土”的矛盾描述，看着昏迷不醒的孩子，久久无言。
启动？还是否？
林晚将最终的选择权，交给了我们这两个伤痕累累、几乎山穷水尽的人。
就在我们被这个沉重的选择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
医疗床上，一首昏迷的孩子，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并没有醒来。
但是，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医疗传感器的读数，突然开始毫无规律地剧烈波动！心跳频率时而飙升到危险值，时而又骤降到近乎停止！脑波活动变得极度混乱，屏幕上显示出大量无法解读的、狂乱的波形！
更让人骇然的是，孩子的皮肤表面，那些细小的血管，开始隐隐透出一种……极其黯淡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蓝光芒！
那光芒的节奏和颜色，像极了……“回响之地”那块被污染的巨大晶体！
“怎么回事？！仪器出故障了吗？！”我惊恐地扑到床边，看着孩子身上那诡异的蓝光和在极端值之间疯狂跳动的数据，吓得魂飞魄散！
山猫也挣扎着想站起来：“妈的……是不是……是不是那黑潮或者晶骸的影响发作了？！”
嗡——！
房间内的灯光突然开始剧烈闪烁！
那个显示着日志和选择项的屏幕也疯狂跳动，大量的乱码和错误提示涌现出来！
一个冰冷的、急促的电子警报声响彻整个房间：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流冲击！」 「警告！‘源初’载体生命场正在发生不可控畸变！」 「警告！外部‘蚀’活性急剧升高！检测到多个高强度信号源正在靠近维护点！」 「最高威胁警报！维护点己被锁定！」
几乎在警报声响起的同一时间！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从我们进来的那扇防爆门外传来！整个金属门都在剧烈震动，仿佛正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外面疯狂撞击，试图破门而入！
我们被发现了！而且是被极其可怕的东西堵在了这个最后的避难所里！
内有孩子突发未知异变，外有强敌疯狂砸门！
而屏幕上，那个启动“方舟”协议的选项，依旧在冰冷地、固执地闪烁着。
仿佛在催促我们，做出最后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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