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舟坐在咖啡厅里，脸色苍白，手里的咖啡己经凉了。
对面的唐笑笑翻看着她的手机，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晚舟，你知道小雨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唐笑笑把手机推过来。
是班级群里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小雨站在教室门口，对着几个同学大吼："我妈妈不需要你们可怜！她比你们所有人的妈妈都厉害！"
一个男生嘲笑道："厉害？厉害到要在网上卖惨？"
"你说什么！"小雨冲上去就要动手，被老师拉住。
叶晚舟的手在发抖："他...他打架了？"
"不止。"唐笑笑滑到下一条消息，"王老师说，小雨最近总是一个人，不跟同学玩，还在日记里写..."
她停顿了一下。
"写什么？"叶晚舟急切地问。
"写'妈妈的爱让我窒息'。"
咖啡杯"啪"地掉在桌上，褐色的液体溅了一桌。
"不可能！"叶晚舟站起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坐下。"唐笑笑按住她，"冷静点，我们好好聊聊。"
服务员过来收拾桌子，叶晚舟颓然坐下。
"晚舟，我问你几个问题。"唐笑笑认真地看着她，"你每天给小雨打几个电话？"
"三...西个？"
"他在学校的时候也打？"
"我担心他..."
"你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是谁吗？"
叶晚舟愣了："朵朵？"
"朵朵是幼儿园的。现在小学了，他有新朋友吗？"
叶晚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
"你知道他最喜欢的游戏是什么吗？最喜欢的动画片？最崇拜的偶像？"
一个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在叶晚舟心上。
她发现，她对儿子的了解，停留在"吃饱了吗""作业写完了吗""有没有被欺负"这些表层。
"笑笑，我..."
"晚舟，"唐笑笑握住她的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照顾儿子。"
"不，"唐笑笑摇头，"你在养一个情感替代品。"
"你说什么？"叶晚舟瞪大眼睛。
"程浩离开后，你把所有的情感都投射到小雨身上。"唐笑笑一针见血，"你需要他需要你，你需要他的依赖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没有！"
"没有？"唐笑笑拿出手机，"看看你的朋友圈。"
满屏都是小雨。
小雨吃饭，小雨写作业，小雨睡觉，小雨的每一个细节都被记录。
"再看看你跟他的聊天记录。"
"宝贝吃饭了吗？" "宝贝想妈妈吗？" "宝贝要乖乖的。" "妈妈最爱宝贝了。"
每一句话都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晚舟，"唐笑笑叹了口气，"你这不是在养儿子，是在养'老公'。"
"啪！"
叶晚舟的手重重拍在桌上："唐笑笑，你太过分了！"
咖啡厅里的人都看过来。
"我过分？"唐笑笑也火了，"你自己看看，小雨才六岁，你就要他'保护妈妈'，'照顾妈妈'，'永远陪着妈妈'。这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承受的吗？"
叶晚舟呆住了。
确实，她经常对小雨说这些话。
"妈妈只有你了。" "你要保护妈妈。" "你是妈妈的小男子汉。"
"一个六岁的孩子，"唐笑笑继续说，"他需要的是无忧无虑地玩耍，交朋友，探索世界。而不是承担一个成年男人的角色，去'保护'和'照顾'他的母亲。"
叶晚舟的眼泪掉下来："可是...可是我真的只有他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唐笑笑递给她纸巾，"你把小雨当成了你的全世界，但他不应该是。他应该有自己的世界。"
"我该怎么办？"叶晚舟哭着问。
"首先，找回你自己。"唐笑笑认真地说，"你是叶晚舟，不只是'小雨的妈妈'。你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生活。"
"可是..."
"没有可是。"唐笑笑打断她，"一个没有自我的母亲，养不出健康的孩子。你的焦虑、依赖、控制欲，都会传递给小雨。"
叶晚舟沉默了。
她想起小雨最近的变化。
不愿意她接送，不愿意她参加学校活动，不愿意跟她分享学校的事。
原来不是孩子变了，是她的爱太沉重了。
"还有，"唐笑笑继续说，"你需要谈恋爱。"
"什么？"叶晚舟愣了。
"你需要一个成年人的感情寄托，而不是把所有情感都压在一个六岁孩子身上。"
"我不需要男人。"
"我没说你需要男人，我说你需要的感情交流。"唐笑笑纠正，"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总之，你需要建立成年人的情感支持系统。"
叶晚舟低下头，陷入沉思。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小雨的班主任。
"叶女士，小雨又跟同学打架了。"
叶晚舟的心一沉："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她站起来要走。
"等等。"唐笑笑拉住她，"记住我说的话。给孩子空间，也给自己空间。"
学校办公室里，小雨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校服上有明显的撕扯痕迹。
对面坐着另一个男孩和他的家长。
"叶女士，"王老师说，"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那个男孩在班上说叶晚舟是"网红妈妈"，靠卖惨赚钱。
小雨不服，两人就打起来了。
"道歉。"叶晚舟对小雨说。
小雨抬起头，眼中满是倔强："我没错！他侮辱妈妈！"
"打人就是错。"
"可是..."
"没有可是。"叶晚舟坚持。
小雨咬着嘴唇，不情愿地说："对不起。"
那个男孩也道了歉，双方家长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母子俩。
"小雨，"叶晚舟蹲下来，与儿子平视，"妈妈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是..."
"但是什么？"小雨打断她，眼中有泪光，"他们说妈妈坏话，我不能反击吗？"
"可以反击，但不是用拳头。"
"那用什么？"
叶晚舟想了想："用实力。当妈妈足够优秀，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就消失了。"
小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妈妈，你能不能别来学校了？"
叶晚舟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因为每次你来，同学们就会说些奇怪的话。"小雨低下头，"说你是网红，说我们家没爸爸，说..."
"说什么？"
"说我是妈宝男。"小雨的声音很小。
妈宝男。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叶晚舟心上。
"小雨，对不起。"她抱住儿子。
"妈妈？"小雨疑惑。
"是妈妈给你太大压力了。"叶晚舟松开他，"从今天开始，妈妈学着放手，好吗？"
"真的吗？"小雨眼睛亮了。
"真的。但是你也要答应妈妈，不再打架。"
"好！"小雨用力点头。
回家的路上，叶晚舟没有像往常那样不停地问东问西。
小雨反而有些不习惯："妈妈，你怎么不说话？"
"妈妈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怎么变得更优秀，让那些人闭嘴。"
小雨笑了："妈妈加油！"
晚上，叶晚舟坐在电脑前，开始写一篇文章。
标题是：《当我发现自己在"养老公"而不是养儿子》
她把自己的反思，唐笑笑的话，还有今天的感悟都写了进去。
"我以为我在爱他，其实我在控制他。" "我以为我在保护他，其实我在束缚他。" "我以为他需要我，其实是我更需要他。"
写到最后，她泪流满面。
"单亲妈妈最大的挑战，不是经济压力，不是社会偏见，而是如何在爱与放手之间找到平衡。"
"我们太容易把孩子当成情感的避风港，却忘了，他们首先是独立的个体。"
"爱，应该是翅膀，不是枷锁。"
发布。
不到一个小时，阅读量突破十万。
评论区炸了：
"天啊，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也是单亲妈妈，看哭了。" "原来我一首在做错误的事。" "谢谢你的勇敢分享。"
也有不同的声音：
"矫枉过正了吧？" "母爱还有错？" "不关心孩子才是问题。"
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共鸣。
温言也看到了这篇文章。
他给叶晚舟发了一条消息："你是个勇敢的母亲。"
叶晚舟回复："我只是个正在学习的母亲。"
"需要帮助吗？"
叶晚舟犹豫了一下："谢谢，但这是我要自己面对的课题。"
"理解。但如果需要，我一首都在。"
看着这条消息，叶晚舟心里暖暖的。
也许，唐笑笑说得对。
她确实需要建立成年人的情感支持系统。
而温言，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要先学会爱自己。
第二天早上，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小雨准备好所有东西。
"妈妈，我的书包呢？"
"在你房间。"
"作业呢？"
"你自己装的。"
小雨愣了一下，然后自己去收拾。
虽然手忙脚乱，但脸上有笑容。
送他到学校门口，叶晚舟忍住了想要叮嘱的冲动。
"妈妈再见！"小雨挥手。
"再见！"
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叶晚舟深吸一口气。
放手，真的好难。
但是，这是必须的。
为了小雨，也为了她自己。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叶女士，我是亲子教育平台'成长树'的负责人。看了您的文章，深受感动。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的专栏作者？"
新的机会来了。
叶晚舟握紧手机："我很有兴趣。"
就在她准备开启事业新篇章时，学校突然打来电话："叶女士，教育局来人了，说要调查您是否利用孩子进行商业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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