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挣扎着试图爬起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惊鸿般切入战场！
言冰云！
他不知何时出现，身法快如鬼魅，手中一柄细长的软剑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骨的寒意，首刺肖恩后心！
剑光如同匹练，精准、狠辣、毫无花哨！
这是搏命的杀招！
肖恩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那漠然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放弃了追杀施望龙，身形诡异地一扭，枯瘦的手掌如同铁钳般，带着残影抓向言冰云的软剑剑脊！
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然而，言冰云这一剑，竟是虚招！
就在肖恩手掌即将抓住剑身的刹那，言冰云手腕猛地一抖，剑势骤然由刺变削！
剑锋如同活物般绕过肖恩的手掌，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削向肖恩的咽喉！
这一变招，妙到毫巅，险到极致！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革撕裂声响起！
剑锋划过！带起一溜细小的血珠！
肖恩的脖颈上，灰色的布袍被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下面苍老褶皱的皮肤和一道浅浅的血痕！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足以让这位魔头眼中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怒火！
“找死！”
肖恩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
他枯瘦的手掌猛地加速，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拍向言冰云的前胸！
这一掌含怒而发，势若奔雷！
言冰云招式用老，旧力己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躲闪！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言冰云的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
月白色的身影瞬间弓成了虾米！
他口中喷出一大蓬滚烫的鲜血，如同血雨般洒落！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施望龙身旁不远处的一堵矮墙上！
“轰隆！”
矮墙坍塌！
烟尘弥漫！
言冰云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躺在碎石瓦砾之中。
他胸前那月白色的衣袍被鲜血迅速染透，如同盛开了一朵巨大而妖异的红莲。
他俊美冰冷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顺着下颌流淌，滴落在身下冰冷的地面。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沫声，那双曾经清亮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变得涣散、暗淡，生命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身上流逝。
濒死！
施望龙挣扎着爬起，踉跄着扑到言冰云身边。
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如同冰雪般冷漠的男人，此刻如同破碎的玩偶般躺在血泊里，胸口那恐怖的塌陷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宣告着生命的急速流逝。巨大的冲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大…大人…”
施望龙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言冰云涣散的目光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试图聚焦在施望龙脸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鲜血。
就在这时——
施望龙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言冰云身下那片不断扩大的、粘稠的血泊之上。
那暗红色的、微微晃动的血泊表面，如同最清晰的镜子，倒映出言冰云那苍白濒死的脸，倒映出长街上方灰蒙蒙的天空，倒映出两侧残破的房屋……
然而，就在这血泊倒影的边缘！
施望龙的瞳孔骤然缩紧！
一张脸！
一张不属于此地的脸！
猛地在那血色的镜面中浮现、清晰！
格子衬衫，凌乱的头发，布满血丝、几乎要裂开的眼睛，大张着无声嘶吼的嘴巴，胸前甩飞的工牌上的Logo和“009”的编号清晰可见！
是他现实中的同事！
张磊！
那个在他眼前猝死倒地的同事！
那张象征着职场残酷终局、在火锅红油中闪现过的、属于他濒死记忆的脸！
此刻，这张脸，正清晰地、扭曲地倒映在言冰云身下的血泊之中！
与言冰云濒死的面容重叠、交织！
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两个世界、两条生命殊途同归的终点！
“不…不——！”
施望龙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
眼前的景象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彻底崩坏！
他分不清眼前濒死的是言冰云，还是他自己！
分不清这流淌的是黑骑的血，还是他现实被化疗摧毁的血液！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如同疯兽般扫过长街！
尸横遍地！黑骑的伤亡己过半！
残存的骑士仍在绝望地冲锋、倒下。
每一具尸体上的伤口，此刻在他扭曲的视野中，都仿佛被标注上了冰冷的医学标签：
那个被洞穿心脏的黑骑，心脏位置的血洞对应着现实中他因过度加班而骤停的心脏；
那个颈骨碎裂、头颅歪斜的尸体，伤口对应着他被化疗药物摧毁的肝功能衰竭；
那个胸骨尽碎、内脏外露的骑士，那恐怖的塌陷对应着他现实中因药物副作用导致的肾衰竭指标……
每一处致命的伤口，都精准地映射着他现实身体器官一步步走向衰竭的顺序！
“嗬…嗬嗬…”
破碎的呜咽从施望龙喉咙里挤出。他像是彻底疯了，不再看濒死的言冰云，不再看满地的尸体和仍在肆虐的肖恩。
他连滚带爬地扑向长街边缘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那里泥土。
他用仅存的左手，疯狂地、徒劳地开始挖掘身下的泥土！
指甲狠狠抠进冰冷坚硬的地面，尘土混合着砂石瞬间嵌入指甲缝，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他不管不顾！仿佛只有将这泥土挖开，将这一切都埋葬，才能获得一丝喘息！
“呃啊——！”
他嘶吼着，左手五指如同铁钩，狠狠地刨挖！
指甲在坚硬的土石上摩擦、翻卷！
然而！
预想中指甲劈裂、鲜血淋漓的画面并未出现！
就在他疯狂挖掘、指甲缝被泥土塞满、指腹被磨破的瞬间——
一种粘稠、冰凉、带着强烈苦涩药味的暗绿色液体，竟然不是血液，而是如同被挤压的脓包般，猛地从他的指甲缝边缘、被磨破的皮肤破损处，汩汩地渗了出来！
那液体的颜色、那刺鼻的、混合着化学药剂和植物毒素的苦涩气味……
像极了！
像极了现实世界中，那些通过输液管源源不断注入他血管的、维持生命也摧毁生命的化疗药物！
也像极了那些从黑骑士兵口中呕吐出的黑色药丸溶解后的模样！
仿佛他这具在异世界搏杀的身体，早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盛满了现实毒药的、行走的输液袋！
此刻，在徒劳的挖掘中，这具躯壳终于被现实刺破，流出了它本质的“内容物”！
施望龙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沾满泥土和暗绿色粘稠药液的左手。
指甲翻卷，皮肤破损处，那诡异的药液还在不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泥土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绿。
长街上的厮杀声、垂死的哀鸣、肖恩那如同魔神般的低吼……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离他远去。
只有那指甲缝中渗出的、冰冷的、带着苦涩药味的暗绿色液体，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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