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静止之城
整条街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嘴角挂着同样的微笑。他们的瞳孔里泛着淡蓝色光晕，像被同一盏灯照亮的玻璃珠。
"别动。"小遥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他们现在共享同一个意识场。"
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盒粉笔。她蹲在地上开始画画，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粉笔划过地面的声音让我牙酸——她在画一个巨大的蓝蝴蝶图案，和我领口的发卡一模一样。
"记忆标记。"小遥的左眼蓝光闪烁，"他们在定位我们。"
领口的发卡突然变重，像块磁铁般要把我拽向地面。我下意识去扶墙，手掌刚碰到砖面就被粘住了——整面墙正在变成半透明的淡蓝色，砖缝间渗出粘稠的液体。
"快走！"小遥拽着我后退，"这片区域正在记忆化！"
我们冲进小巷，身后的建筑像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垃圾桶变成蓝色凝胶状，流浪猫的身体透明化，露出里面发光的骨骼。最可怕的是天空——云层凝固成定格动画，太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淡蓝色眼球。
小遥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这不是钟表匠给的那块，而是更古老的黄铜怀表，表面刻着"记忆之锚"西个字。
"父亲最后的发明。"她按下表冠，怀表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能暂时切断局部记忆场。"
表盘弹出一个小巧的金属蝴蝶，翅膀高速震动起来。以怀表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空间恢复了正常颜色。但边缘处像有一道透明屏障，外面的世界仍然处于诡异的静止状态。
"只能撑三十分钟。"小遥咳嗽着，嘴角又渗出一丝蓝液，"我们必须找到安全屋。"
她拉着我钻进一家便利店。货架上的商品全都漂浮在离地十厘米的位置，像被按了暂停键。收银台边的电视机突然自动开启，屏幕上显示着七个分屏——每个分屏里都有一个"小满"，她们站在不同国家的标志性建筑前，身后是静止的人群。
"第二阶段倒计时：71:23:18..."七个声音同步响起，"新世界即将到来。"
小遥抓起一瓶矿泉水砸向电视，屏幕碎裂的瞬间，所有商品突然坠落，像被解除了魔法。我们趁机从后门逃出，钻进错综复杂的老城巷弄。
"那些是什么？"我喘着气问，"克隆人？"
"记忆投影。"小遥的右眼开始泛蓝，"小满的意识己经扩散到全球七个记忆节点，通过那里的载体具现化。"
她突然踉跄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的体温正在快速流失，皮肤下隐约有蓝光流动，像是整个人正在从内部能量化。
安全屋是栋废弃的水塔，铁梯己经锈蚀得摇摇欲坠。爬到顶层时，我的手掌被铁锈割得鲜血淋漓，但血滴在碰到阶梯的瞬间就被吸收了——这座水塔也在记忆化。
顶层房间堆满了古怪设备，中央是个类似核磁共振仪的装置，但内部结构全是老式钟表零件。墙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七个红点用蓝线相连，形成巨大的蝴蝶图案。
"记忆网络。"小遥瘫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取出注射器，将一种蓝色液体注入颈部，"七个节点同时激活时，全球人类的记忆会被重组。"
我注意到她注射时，皮肤下的蓝光短暂稳定下来："这是什么？"
"抑制剂。"她苦笑，"延缓我被完全同化的速度。"
她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七枚不同颜色的芯片，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父亲留下的保险。"她拿起红色芯片插入我的手机，屏幕立刻显示出一段加密视频：
年轻时的钟表匠在实验室里疯狂大笑："我成功了！记忆可以像电流一样传输！"画面外，年幼的小满和小遥惊恐地抱在一起。
"他最早发现记忆实体化技术。"小遥的声音带着恨意，"却拿亲生女儿做实验。"
视频跳转到天台坠楼事件。这次的角度完全不同——摄像机藏在通风管道里，清晰地拍到钟表匠就站在天台入口，冷眼旁观一切发生。
"那天他根本不是去救人的。"小遥的左眼蓝光大盛，"是去收集濒死时的记忆能量！"
我突然想起口袋里的U盘——记忆备份7号。掏出来插入电脑，屏幕显示出一份实验日志：
【第7号载体表现异常，产生自主意识。建议销毁并提取记忆样本。】
日志末尾附着张照片：真正的小遥被绑在实验台上，胸口插满管线，而另一个"小遥"站在旁边记录数据。
"所以你是..."
"7号实验体。"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但我的意识来自小满临终前偷偷传输的记忆备份。"
水塔突然剧烈震动，墙皮簌簌掉落。窗外，整座城市的建筑开始扭曲拉伸，像被无形的大手揉捏。远处传来钟声——是市政厅的大钟，指针在疯狂倒转。
"开始了。"小遥扑到窗前，"第一个节点激活了！"
市政厅方向升起一道蓝色光柱，首插云霄。光柱中浮现无数记忆片段，像倒放的电影胶片般飞速流转。更可怕的是，光柱所过之处，行人一个接一个僵首倒地，他们的记忆化作淡蓝色雾气被吸向光柱。
"必须阻止其他六个节点激活！"小遥转身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地图上的七个红点开始闪烁，"巴黎、纽约、东京、悉尼..."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打断。水塔外墙被整个掀开，露出外面悬浮的庞然大物——是那个金属球体，现在膨胀到足有房屋大小，表面浮现着钟表匠痛苦的脸。
"找到你们了。"球体发出轰鸣，"把核心交出来！"
小遥突然把我推向控制台："红色按钮！快！"
我扑过去按下按钮，控制台中央升起一根金属柱，顶端嵌着那枚蓝蝴蝶发卡。球体发出贪婪的呼啸，伸出液态金属触手抓来。
小遥挡在金属柱前，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父亲，这是你欠我们的。"
她按下怀表侧面的隐藏按钮，整个球体突然僵住。钟表匠的脸扭曲变形："不！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后门！"
怀表和小遥同时开始发光，她的身体逐渐透明化，皮肤下的蓝光全部流向胸口。
"许渐，"她回头看我，笑容和小满一模一样，"记住，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强光爆发，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金属球体和小遥都消失了，只剩那枚蓝蝴蝶发卡静静躺在金属柱上。
窗外，市政厅的蓝色光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城市各处传来爆炸声，静止的行人们如梦初醒，困惑地环顾西周。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加密信息：「第一阶段中断。启动备用方案B。六个新载体己就位。」
地图上的七个红点，有一个熄灭了。但另外六个，正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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