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七道光
我站在警局后院的废墟中，老张的身体在我脚边蜷缩成一团。他的右眼仍然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七道蓝色光柱在城市上空交织成网，最近的那道确实来自我公寓所在的方向。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的倒计时己经变成了22:37:45。一条新消息弹出： 「载体接触中断。永久封存进程暂停。」
我蹲下身，试探老张的脉搏。他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但颈动脉还有微弱的跳动。当我触碰到他时，他猛地睁开眼睛——两只眼睛都恢复了正常。
"许渐..."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们在我脑子里装了东西..."
"谁装的？什么时候？"我扶他坐起来。
老张的瞳孔剧烈收缩，似乎在抵抗着什么痛苦。"不记得...只记得碎片...实验室...手术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你家！快去你家！第七个核心不是地点，是人！"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老张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他们来了！记忆警察！快走！"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记忆警察"，警局前院就传来一连串爆炸声。老张用尽力气推了我一把："后门！密码0715！"
我犹豫了一秒，老张的眼神几乎是哀求的："我撑不了多久...找到她...才能结束这一切..."
又一声爆炸，这次更近了。我咬了咬牙，转身冲向警局后门。输入密码时，我的手指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老张的血，在键盘上留下暗红的指印。
门开了，外面是一条我从不知道存在的地下通道。我钻进去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老张的惨叫，接着是一阵诡异的、如同电子合成般的笑声。
2
通道里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我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
走了约莫十分钟，通道开始向上倾斜。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7"。
我推开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台。站牌显示这是"第七区站"，但我从没听说过这座城市有这样一个地铁站。站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却有一串新鲜的脚印通向轨道。
跟着脚印，我跳下轨道，在黑暗的隧道中前行。隧道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涂鸦——不是普通的 graffiti，而是一个个记忆片段的投影：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毕业典礼上的笑容、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所有这些画面中央，都有一只蓝色的蝴蝶。
隧道尽头出现微光。我放慢脚步，摸向腰间——依然没有枪。光亮的来源是一个半开的维修间门缝。
我悄悄靠近，从门缝中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一个手术台，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胸口嵌着一个发光的蓝蝴蝶装置。那些人不是医生——他们的脸在不断变化，时而年轻时而年老，唯一不变的是右眼的蓝色晶体。
"第七载体同步率己达99%。"一个声音说道，"记忆网络即将完成。"
"记忆守护者呢？"另一个声音问。
"己被引导前往控制点。"第一个声音回答，"当他启动最终协议时，网络将获得最后一块拼图。"
我正想后退，突然踩到了一根金属管，发出清脆的声响。维修间内的谈话戛然而止，所有"医生"同时转头——他们的脸现在完全一样了，都是钟表匠的脸。
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隧道突然开始扭曲变形，就像老张的记忆迷宫一样。墙壁上的记忆涂鸦活了过来，伸出半透明的手试图抓住我。
前方出现岔路，我本能地选择了左边。这条隧道越来越窄，最后几乎要侧身才能通过。就在我以为要被抓住时，一只手从墙壁上的通风口伸出，将我猛地拉了进去。
3
通风管道里漆黑一片。那只手捂住我的嘴，一个熟悉的女声在我耳边轻声道："别出声，他们在用声波定位。"
是小遥的声音！但她不是己经...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外面传来钟表匠机械化的声音："许渐，我们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小满在等你。"
捂住我嘴的手紧了紧。几秒后，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不是小遥。"我低声说，"她己经..."
"消散了？"对方松开手，"没错。我是第七载体——或者说，第七载体的一部分。"
黑暗中亮起微弱的蓝光。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像小遥和小满的混合体，约莫二十岁出头，右眼是正常的，左眼却完全由蓝色晶体构成。
"你可以叫我琪。"她说，"我是被分离出来的记忆守护者程序，独立于网络存在。"
"老张说的第七个核心就是你？"
琪的晶体眼中闪过一丝数据流："张明远不知道我的存在。第七核心是另一个——是你公寓里的那个'小满'。"
我如遭雷击："什么？"
"记忆工程从不是要控制人类记忆。"琪的声音带着苦涩，"而是要创造一个完美的记忆载体——一个可以承载所有人类记忆的容器。小满是最初的试验品，而你是意外变量。"
通风管再次震动，这次更剧烈。琪抓住我的手："没时间解释了。你家那个'小满'不是你的童年玩伴，而是记忆网络的中央处理器。她现在正在激活最终协议。"
"什么最终协议？"
琪的晶体眼中投影出一段画面：我的公寓里，"小满"站在客厅中央，七道蓝光透过窗户汇聚在她胸口。她的身体正在晶体化，而整个城市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去。
"当七个载体全部觉醒，记忆网络将重组所有人类的意识。"琪说，"我们将成为一个集体，没有个体，没有痛苦，也没有孤独。"
"这他妈就是钟表匠想要的？"
琪摇摇头："钟表匠只是个执行程序。真正的设计者是你最信任的人。"
画面切换，出现了一个让我血液凝固的图像：年轻时的老张站在实验室里，身边是七个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小满的克隆体。
"张明远是记忆工程的创始人。"琪说，"但他后来发现这个计划会被滥用，于是试图销毁它。可惜太迟了——工程己经拥有了自我进化能力。"
通风管突然塌陷，我们掉进了一个地下室。灰尘散去后，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微型地铁站里，站台上停着一辆单节车厢的列车。
"上去。"琪推着我，"它会带你去控制点。"
"你呢？"
"我必须去阻止记忆警察。"她的晶体眼闪烁着，"记住，许渐，最终协议需要自愿启动。'小满'在等你做出选择。"
我登上列车，车门关闭的瞬间，看到琪被一群白色身影包围。她的晶体眼爆发出耀眼的蓝光，接着我的视线就被飞驰的列车切断。
车厢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00:59:59。下方是一行小字： 「最终协议等待启动。记忆守护者，请做出您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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