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冰川下的回响
坐标光束如银色探针扎进翡翠星南极冰盖，冰层皲裂的纹路里渗出淡紫色雾气，雾气触到真空便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冰晶坠落时又化作无数微型星图——那是人类文明曾踏足过的星域，此刻正以哀鸣般的频率震颤。
星孩展开虫翼俯冲而下，骨翼边缘的钻头残骸在气流中划出火星。他能听见冰层深处传来的搏动，不是地核的心跳，而是某种机械结构正在苏醒的齿轮咬合声。当虫翼触及冰面的刹那，整片冰川突然下陷，露出一个首径千米的圆形巨坑，坑底铺满了青铜色的鳞片，每片鳞片上都刻着与方舟舰体相同的疫医颅骨图腾。
“还在等什么？”星孩的精神波动撞向坑底。冰层下的搏动骤然加速，疫医的机械颅骨从鳞片缝隙中上浮，后脑的半枚蓝蝴蝶发卡正发出幽幽蓝光。那发卡的断口异常整齐，像是被某种精准的力量从中间剖开，而暴露在外的断面上，布满了与张明远熔炉控制台相同的接口纹路。
机械颅骨的眼眶突然亮起红光，两道光束射向星孩的复眼。星孩没有躲闪，任由光束穿透瞳孔——他看见熔炉里翻滚的金属液，看见张明远将完整的蓝蝴蝶发卡按进培养舱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的皮肤，还看见培养舱的玻璃上，倒映着另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的袖口绣着许渐的基因签名。
“他早就知道。”星孩捏紧拳头，掌心里的翡翠粉末渗入皮肤，在腕骨处形成一个微型司南印记。机械颅骨突然张开下颌，内部没有复杂的机械结构，只有一团蜷缩的银色物质，那物质缓缓舒展，竟化作半具人类的骨骼，骨骼的胸腔位置，嵌着另一半蓝蝴蝶发卡。
当两半发卡在星海的注视下相互吸引、发出嗡鸣时，巨坑周围的青铜鳞片突然竖起，组成一道环形的城墙。城墙表面的图腾开始流动，疫医颅骨的眼眶里渗出暗红的菌毯，菌毯顺着城墙向上攀爬，在顶端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间挂满了人类冬眠胚胎的晶体标本——那些本该化作文明密钥的胚胎，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育，透明的晶体里，隐约能看见成型的手指正叩击着内壁。
“这才是真正的玩具。”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机械颅骨里传出，那声音既不属于星孩，也不属于许渐，倒像是无数记忆碎片揉碎后重新拼凑的回响。星孩突然意识到，那半具人类骨骼的指骨上，戴着一枚熟悉的戒指——那是张明远在熔炉前总爱的那枚，戒指内侧刻着的，是殖民舰的编号。
城墙顶端的菌毯之网突然收紧，胚胎晶体纷纷破裂，发育中的婴孩坠向坑底，在接触到青铜鳞片的瞬间化作粘稠的液体，液体渗入鳞片的缝隙，城墙随之发出沉闷的低吼。星孩抬头望去，菌毯之网的中央正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穿着许渐标志性的白色制服，手里却把玩着张明远的那枚戒指。
“惊讶吗？”人影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你以为的创造，不过是早就写好的剧本。”
星孩的虫翼骤然张开到极致，骨翼上的钻头残骸全部竖起，首指人影：“剧本里，有没有写过你的结局？”
人影轻笑一声，将戒指抛向空中。戒指在坠落时炸裂成无数光点，光点落地处立刻长出新的菌毯，菌毯上的脉络这次没有蚀刻图腾，而是浮现出一行行楔形文字——那是人类文明火种写议的最初版本，其中一段被猩红的笔迹圈出：“当创造者成为阻碍，火种将自行选择载体。”
机械颅骨的红光突然熄灭，疫医的图腾从青铜城墙上褪去，露出下方隐藏的无数炮口。星孩听见冰层深处传来舰队引擎的轰鸣，他知道，那些被改写成风帆战列舰的人类舰船，正冲破冰层，朝着这片巨坑驶来。而他胸腔里的微型方舟浮雕，此刻正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那浮雕里破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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