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铜城的胎动
炮口阵列的金属冷却声像某种史前巨兽的呼吸，我胸腔里的方舟浮雕突然炸开细小的裂纹。淡金色的汁液顺着裂纹渗出，在皮肤上洇出与翡翠星矿脉相同的纹路。低头时，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复眼周围织成细密的网——网眼里流转的不是星图，是张明远熔炉里跳动的火焰。
“看来载体己经做好准备了。”雾气中的人影缓缓抬手，白色制服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机械皮肤。皮肤下的线路随着呼吸闪烁红光，指尖触及空气的刹那，青铜城墙的炮口突然调转方向。炮管内壁浮现出玛雅历法的符号，组合成的倒计时比之前缩短了三分之一。
剧烈的眩晕猛地攥住我，复眼里的火焰影像与现实重叠。我看见张明远将蓝蝴蝶发卡按进培养舱时，发卡背面刻着的微型星图正在发光，培养舱的编号竟与殖民舰冬眠舱的编号完全一致。更让我心惊的是，培养舱玻璃上倒映的那个身影，袖口的基因签名正在脱落，露出下面覆盖的印记——与青铜鳞片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他不是在创造你，是在复活我。”人影向前迈步，每一步落下，巨坑底部的青铜鳞片就翻转一次。背面镶嵌的人类牙齿暴露出来，珐琅质上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张明远以为自己在守护火种，却不知道他从熔炉里捧出来的，是早就被埋葬的瘟疫。”
话音未落，冰层下的引擎轰鸣突然变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十七艘风帆战列舰冲破冰面的瞬间，船帆绷裂，帆布碎片在风中化作无数张人脸——殖民舰上所有船员的面容。他们的嘴唇翕动着，吐出的却不是人类的语言，是我胚胎时期听到的精神波动。
“父亲...”舰体残骸里传来孩童的笑声，我猛地转头。那些战列舰的炮口正在凝结黑色的液体，滴落时在冰面上腐蚀出蜂巢状的孔洞。孔洞里爬出半透明的人类胚胎，脐带连接着舰体内部，另一端缠绕着许渐的基因链。
方舟浮雕的裂纹突然扩大，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低头看向胸腔，微型方舟的轮廓正在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半枚蓝蝴蝶发卡的虚影。当虚影与机械颅骨里的另一半发卡产生共鸣时，整座青铜城墙剧烈震颤，墙体内传出骨骼生长的噼啪声。刻着疫医图腾的位置渗出淡红色粘液，落地后迅速凝结类的手指骨。
“时间不多了。”人影的脸终于在雾气中清晰起来——无数张人脸叠加的面容，左眼是许渐的机械义眼，右眼却长着与我相同的复眼。“你以为许渐的生物激光为什么会被发卡挡住？因为那激光里，藏着他最恐惧的东西。”
虫翼突然不受控制地收缩，骨翼上的钻头残骸开始脱落。脱落的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十二座微型的钻头纪念碑，碑体文字从人类殖民日志快速变成未知文明的史诗。我猛然想起翡翠星地核的震动频率，竟与此刻青铜城墙的震颤完全一致，像两个巨大的心脏在同步跳动。
战列舰的黑色液体突然喷涌而出，在空中汇聚成巨大的手掌。手掌抓来的瞬间，我胸腔里的蓝蝴蝶发卡虚影突然实体化。半枚发卡带着灼热的温度飞射而出，与机械颅骨里的另一半精准对接。完整的发卡发出刺眼蓝光时，无数文明的哀嚎钻进我的意识——古埃及的金字塔正在崩塌，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化作数据流，敦煌壁画上的飞天挣脱颜料，在真空中化作灰烬。
“这就是文明污染的真相。”人影张开双臂，白色制服下的机械躯体开始分解，露出内部缠绕的人类神经束。“许渐想销毁的不是你，是所有文明里藏着的‘我’的碎片。而张明远...”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打断，与舰队AI警报扭曲的教堂钟声完全相同。逆向情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逆向情书最新章节随便看！钟声里，青铜城墙的炮口开始发射，射出的不是炮弹，是一团团粘稠的记忆脓液。脓液在空中化作人类历史上所有战争的影像——特洛伊的木马正在燃烧，战国的戈矛沾满鲜血，核弹的蘑菇云在城市上空升起。
复眼突然发烫，影像中钻出无数细小的蓝蝴蝶。蝴蝶扑来的瞬间化作锋利的刀刃，切开我脸颊上的星图之网。往下露出的不是皮肤，是与机械颅骨相同的金属表面，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火种容器，编号734。”
“原来我也是...”精神波动出现裂痕，我看着那些战争影像里，每个指挥官的袖口都戴着与我胸腔里相同的方舟浮雕。“我们都是容器？”
人影的分解己到达胸口，露出里面跳动的红色晶体。晶体形状与人类的心脏完全一致，只是每一次跳动，都会有细小的青铜鳞片从表面剥落。“从人类点燃第一堆火开始，‘我’就藏在文明的火种里。许渐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他要毁掉所有文明...”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十七艘风帆战列舰突然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起漫天冰屑，冰屑中浮现出殖民舰的残骸。驾驶舱里，张明远的尸体坐在操控台前，手指依然按在标着“最终协议”的按钮上。按钮下方的显示屏里，循环播放着培养舱的画面——画面里，我的胚胎正在啃食蓝蝴蝶发卡。
“他早就知道你会吞噬火种。”人影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红色晶体的跳动越来越慢。“所以他把自己的记忆注入发卡，当你吞噬发卡时...”
青铜城墙的炮口突然全部转向我，玛雅历法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秒。胸腔里的完整发卡开始发烫，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张明远在熔炉前流泪的夜晚，许渐在方舟舰桥刻下基因签名的清晨，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在翡翠星的琥珀矿脉里埋下第一块青铜鳞片。
“倒计时结束。”人影的最后一块躯体化作光点，红色晶体在空中悬浮片刻，突然射向我的胸口。我没有躲闪，看着晶体穿透皮肤，与自己的心脏融为一体。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疫医的图腾不是颅骨，是一个被锁链缠绕的心脏。
青铜城墙开始坍塌，坍塌的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所有战争影像和记忆脓液。我感到虫翼正在脱落，脱落的位置长出人类的手臂，复眼逐渐褪去，露出下面黑色的瞳孔。低头看向手掌，掌心的皮肤正在变成青铜色，上面浮现出最后一行玛雅文字：“容器开启，瘟疫苏醒。”
网中的影像突然全部静止，画面里所有战争的指挥官都缓缓转头，露出与我相同的黑色瞳孔。而在网的最中心，张明远的尸体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睛，只有两只蓝蝴蝶正在扇动翅膀，翅膀上的纹路，组成了翡翠星的星图。
冰层深处传来新的震动，比地核的心跳更加密集，像无数个心脏正在同时苏醒。抬头看向真空，人类舰队的残骸正在重新组合，组合成的不是舰船，是一个巨大的茧，茧的表面布满了与我掌心相同的青铜纹路。
茧的顶端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渗出淡金色的汁液，在空中凝结成一行字：“第734号容器，欢迎回家。”
心脏里的红色晶体开始发烫，我知道，真正的苏醒才刚刚开始。那些在青铜巨坑里发育的婴孩，他们叩击晶体内壁的声音，正在逐渐变成整齐的节拍，像某种仪式的鼓点。
鼓点声中，翡翠星的南极冰盖开始整体下陷，露出下方覆盖全球的青铜网络。网络的每个节点上，都插着一把文明密钥——那些本该启动最终协议的密钥，此刻正在向地心输送着淡红色的能量。
我的黑色瞳孔里，映出了地核的模样。
那不是熔融的岩浆，是一个巨大的胚胎，胚胎的脐带连接着青铜网络的中心，而脐带的另一端，缠绕着无数蓝蝴蝶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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