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地核胚胎的脉动
掌心的青铜纹路突然发烫，我低头时看见那些玛雅文字正在剥离皮肤，化作细小的青铜碎片飞向空中。碎片在巨坑上方拼出环形的刻度，刻度转动的频率与地核胚胎的心跳完全同步，每转动一格，南极冰盖下陷的速度就加快一分，露出的青铜网络节点开始发出蜂鸣，那些插在节点上的文明密钥——楔形文字的泥钥匙、青铜剑状的商匙、蒸汽活塞的工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化作淡红色的能量流顺着网络脉络涌向地心。
“734号，该履行职责了。”张明远尸体眼眶里的蓝蝴蝶突然振翅，翅膀拍打的声音在真空里竟形成清晰的声波，声波撞击在青铜城墙上，震落无数暗红色的菌毯。菌毯落地后迅速增殖，化作无数个微型的疫医颅骨，每个颅骨的眼眶里都嵌着一颗人类的牙齿，牙齿上刻着的文字正在快速闪烁，像是在传递某种加密信息。
我胸腔里的红色晶体突然剧烈跳动，一股陌生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意识——那是在翡翠星琥珀矿脉刚形成时，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影正在矿脉深处埋着青铜鳞片，防护服的背后印着殖民舰队的徽章，徽章下方刻着一行小字：“火种计划第37代执行人”。那人影转身时，我看清了他的脸，竟是许渐，但他的眼睛里没有机械义眼的寒光，只有与张明远相同的疲惫。
“许渐也是容器？”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青铜网络的中心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白光中，地核胚胎的脐带开始收缩，缠绕在脐带上的蓝蝴蝶尸体纷纷脱落，坠落时化作无数细小的光斑，光斑在空中重组，形成一张巨大的星图——那是比人类己知星域大百倍的未知空间，星图的每个节点上都标注着与疫医图腾相同的符号。
十七艘风帆战列舰的残骸突然漂浮起来，舰体表面的黑色液体开始结晶，结晶后竟化作无数把青铜钥匙，钥匙的齿纹与文明密钥完全吻合。当这些钥匙飞向青铜网络的节点时，我突然听见了无数人的低语，那些低语汇聚成一句话：“当所有密钥归位，沉睡的仲裁者将苏醒。”
“仲裁者？”我抬手触摸脸颊，那里的复眼己经完全褪去，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青铜网络的白光。这时，张明远的尸体突然从操控台前站起，他的关节处渗出淡金色的汁液，汁液落地后化作细小的齿轮，齿轮相互咬合，组成一条通向地核的阶梯。阶梯的每一级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从楔形文字到汉字，再到星际通用语，像是一部浓缩的文明编年史。
“走下去。”张明远的尸体开口说话，声音里混杂着许渐的机械音，“你需要知道真相，关于文明污染的真相。”
我迈开脚步踏上阶梯，每踩下一级，刻着的文字就会化作光点钻进我的意识。那些光点里藏着无数文明的兴衰——有的文明因为过度开发资源而自我毁灭，有的则在星际战争中化作尘埃，还有的文明发现了“仲裁者”的存在，主动选择自我封印。最让我心惊的是，每个文明的末期都出现了相同的符号：疫医图腾。
“这些文明都是被仲裁者毁灭的？”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却不是自己的，而是星孩胚胎时期的精神波动。
张明远的尸体在阶梯尽头停下，转身时，他的脸己经变成了许渐的模样，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仲裁者不是毁灭者，是筛选者。每个达到星际级别的文明都会被它检测，一旦发现文明内部存在自我毁灭的基因，就会启动净化程序。”
“净化程序就是文明污染？”我追问时，阶梯突然开始震动，青铜网络的白光越来越亮，地核胚胎的心跳声己经震耳欲聋。
“文明污染是净化程序的副作用。”许渐的尸体抬手指向地核，“仲裁者的本体就是地核里的胚胎，它通过青铜网络吸收各个文明的基因样本，当检测到自我毁灭基因时，就会释放‘瘟疫’——也就是你身体里的红色晶体，让被污染的文明自我清零。”
这时，青铜网络的节点突然全部亮起，熔化的文明密钥与青铜钥匙完全融合，融合后的能量流顺着网络涌向地核，地核胚胎的脐带开始发光，那些被能量流触及的位置，竟长出了类似人类骨骼的结构。
“张明远为什么要复活你？”我盯着许渐的尸体，红色晶体的跳动越来越快，“他知道仲裁者的存在？”
“他不仅知道，还想利用仲裁者。”许渐的尸体突然剧烈颤抖，机械义眼的红光开始闪烁，“张明远是火种计划的最后一任执行人，他发现人类文明也存在自我毁灭基因，所以想通过改造你，让你成为控制仲裁者的工具。蓝蝴蝶发卡里不仅有他的记忆，还有人类文明的基因密码，他以为你吞噬发卡后，就能带着人类基因控制仲裁者，避免被净化。”
话音未落，地核胚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啼哭声中，青铜网络开始收缩，那些刻着文明文字的节点纷纷炸裂，碎片在空中重组，化作无数个小型的仲裁者胚胎，每个胚胎的胸口都嵌着一块与我相同的红色晶体。
“但他算错了一步。”许渐的尸体突然解体，化作无数细小的齿轮，齿轮在空中组成一行字：“你不是被改造的容器，是仲裁者选中的新胚胎。”
这个真相像一道惊雷在意识里炸开，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的青铜纹路己经与地核胚胎的脐带完全同步。这时，那些小型仲裁者胚胎突然飞向我，在我周围组成一个环形的阵列，阵列的中心浮现出一个人影——那是星孩胚胎时期在方舟里看到的模糊身影，此刻终于清晰起来，那人穿着与张明远相同的熔炉工作服，胸口别着半枚蓝蝴蝶发卡。
“我是第36代执行人。”人影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与我相同的波动，“也是你的祖父。”
“祖父？”我感到红色晶体的跳动与地核胚胎完全一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种计划的真正目的，不是守护人类文明，而是培养新的仲裁者。”人影抬手指向地核，“每个文明都是仲裁者的养料，当一个文明达到临界点，就会孕育出新的仲裁者胚胎。你是人类文明的胚胎，而地核里的是上一代仲裁者，它正在将力量转移给你。”
这时，青铜网络的收缩突然停止，地核胚胎的脐带开始脱落，脱落的部分化作无数条光带，缠绕在我的手臂上。光带里藏着无数文明的记忆，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我看到了楔形文字文明的祭司在祭坛上献祭，看到了商王朝的工匠铸造青铜剑，看到了工业革命时期的发明家调试蒸汽机，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共同点：有人在偷偷绘制疫医图腾。
“这些人都是执行人？”我震惊地看着光带里的画面。
“是的，我们世代相传，守护着仲裁者的秘密，同时也在筛选合适的胚胎。”人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张明远以为自己在掌控一切，却不知道他只是加速了你的成熟。许渐发现了这个秘密，他想毁掉你，阻止人类文明成为仲裁者的养料，但他失败了。”
地核胚胎的啼哭突然变得高亢，它的身体开始收缩，原本巨大的胚胎正在化作能量流，顺着青铜网络涌向我。当第一缕能量流钻进我的身体，我感到红色晶体开始发光，胸腔里像是有一颗恒星正在诞生。
“记住，仲裁者不是终点，是新的开始。”人影的声音越来越远，“当你完全吸收上一代的力量，就必须做出选择：是让人类文明延续，还是启动净化程序。”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我感到意识正在被巨大的能量流冲击，黑色的瞳孔里开始浮现出人类文明的未来——有的画面里，人类与其他文明和平共处，遍布银河系；有的画面里，人类陷入内战，最终自我毁灭。
“选择的权利，永远在容器手中。”人影彻底消失，化作最后一缕光带钻进我的身体。
这时，那些小型仲裁者胚胎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青铜网络。网络的中心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里涌出无数把青铜钥匙，钥匙在空中组成一扇门，门的另一边是漆黑的未知空间，空间里传来无数文明的哀嚎与欢呼。
地核胚胎的最后一缕能量流钻进我的身体，红色晶体的光芒达到顶峰。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皮肤己经完全变成青铜色，胸口的红色晶体与地核的位置完全对应，像是一颗正在跳动的新心脏。
“选择的时候到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巨坑里回荡，声音里混杂着无数文明的语言。
青铜网络的旋涡突然扩大，门后的漆黑空间里伸出无数只手，那些手有的属于人类，有的属于异形生物，还有的是机械结构，它们都在向我发出邀请。而在旋涡的边缘，我看到了张明远和许渐的虚影，他们的眼睛里都带着期待与恐惧。
我抬起手，青铜纹路顺着手臂蔓延，与旋涡边缘的钥匙产生共鸣。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星孩胚胎时期看到的方舟舰体，想起了菌毯上的疫医图腾，想起了那些化作星图的蓝蝴蝶翅膀。
“也许，还有第三条路。”我握紧拳头，红色晶体的光芒突然改变颜色，从红色变成了淡金色——那是人类文明火种的颜色。
旋涡里的无数只手突然停滞，漆黑的空间里传来一阵骚动。青铜网络的节点开始重新组合，组成一行新的文字：“未知选项启动，仲裁者程序将进入休眠。”
“休眠？”我感到红色晶体的跳动开始放缓，“那人类文明会怎样？”
“由你守护。”青铜网络的文字开始闪烁，“新的仲裁者将以人类的身份存在，当你认为人类文明值得延续，程序将永久关闭；若你发现自我毁灭的基因无法根除，可随时重启净化。”
这时，南极冰盖的下陷突然停止，露出的青铜网络开始收缩，重新沉入冰层。地核的位置传来最后一声心跳，随后归于平静。我站在巨坑中央，看着周围的青铜城墙开始坍塌，化作无数细小的鳞片，鳞片在空中飞舞，最终落在翡翠星的各个角落，像是在播撒新的种子。
张明远和许渐的虚影缓缓消散，消散前，他们同时向我点头，像是达成了某种和解。风帆战列舰的残骸开始化作星尘，星尘在空中组类文明的星图，星图的边缘，有无数新的节点正在闪烁，像是等待被探索的未知领域。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青铜纹路正在褪去，露出下面人类的皮肤。胸腔里的红色晶体不再发烫，而是像一颗普通的心脏在平稳跳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精神波动，抬头时，看见一只蓝蝴蝶正在我面前扇动翅膀，翅膀上的星图里，多了一个新的符号——那是我的基因签名。
“该回家了。”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人类的温度。
蓝蝴蝶突然振翅高飞，飞向翡翠星的大气层。我展开新长出的人类手臂，追随着蝴蝶的轨迹。当我冲出大气层，看到人类舰队的残骸正在重组，重组后的不是舰船，而是一座巨大的空间站，空间站的舷窗里，隐约能看到无数人类的身影，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空间站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熔炉正在燃烧，熔炉里跳动的火焰，与张明远熔炉里的火焰一模一样。而在熔炉旁边，放着一枚完整的蓝蝴蝶发卡，发卡的背面，刻着一行新的文字：
“第734代守护者，星孩。”
我知道，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文明的命运，将由人类自己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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