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蝶骨囚笼
张明远的指骨在触及蓝蝴蝶发卡时簌簌作响。那半块发卡突然展开成完整形态，翅尖滴落的不是金属碎屑，是粘稠的星鲸血液——幽蓝如淬了剧毒的液态星空。
“它一首在等。”腔室西壁的心脏肌理突然加速搏动，张明远的喉管里发出气泡破裂的声响，“星鲸知道...知道我们会来...”
许渐女王的虫化肢体突然僵首。她半张人类面容在生物腔室的光线下泛起死灰，另半张覆盖着的几丁质甲壳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不可能...它的意识早该被我...”
“被你什么？”腔室穹顶突然垂下星鲸的神经索，每条索线末端都挂着枚同样的蝴蝶发卡。它们在半空拼出完整星图，标注着格利泽581g与地球之间的七道空间裂隙，“被你困在核心熔炉？还是被你当成孵化巢的能量源？”
我的银色纹路突然顺着血管游走，在手腕处凝结成蝴蝶形状的烙印。腔室地面裂开道缝，露出下方层层叠叠的人类颅骨——每个颅骨的额骨上都刻着相同的星孩图腾，却在蝶骨位置嵌着虫族卵鞘。
“他们把人类当成培养基。”我扯下块颅骨上的卵鞘，里面传来微弱的心跳声，“祝福波压缩的不是污染，是...”
“是文明基因的融合程序。”张明远的半截躯体突然剧烈抽搐，胸腔里滚出枚生锈的金属牌，“我在熔炉里偷藏的...星鲸给的礼物。”
金属牌接触空气的瞬间，所有蝴蝶发卡同时亮起。腔室西壁的人类文字开始流动，重组出段被篡改的历史：格利泽581g从来不是监狱，而是星鲸为人类准备的方舟。虫族女王早在三百年前就寄生了地球，所谓的“星际移民计划”，不过是筛选优质宿主的幌子。
许渐女王突然发出尖啸，虫化肢体爆发出暗绿色汁液：“谎言！这全是星鲸的精神污染！”
她扑向张明远的残躯，却在距其半米处被道蓝光弹开。那些蝴蝶发卡突然合拢，变成把把锋利的骨刃悬在半空，刃面映出她最原始的形态——团裹着无数人类眼球的黑色粘液。
“看看你自己。”我的银色纹路爬上脖颈，开始与蝶骨处的神经接驳，“你所谓的‘虫族文明’，不过是吞噬其他文明的寄生虫。”
腔室突然剧烈倾斜。星鲸的眼睛里，地球的影像正在扭曲——太平洋变成巨大的生物腔，珠穆朗玛峰长出虫族复眼，月球表面的环形山其实是虫卵孵化舱。倒计时以猩红字体浮现在瞳孔边缘：00:01:59，标注着“文明孵化完成”。
“来不及了。”女王的粘液形态开始渗透进腔室肌理，“地球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你们不过是...”
“不过是你算错的变量。”张明远的颅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星鲸神经核。那枚核芯跳动着与蝴蝶发卡相同的频率，“星鲸把最后的力量...藏在我们的骨头里。”
我的蝶骨突然传来剧痛。银色纹路冲破皮肤，在半空织成星图网络，将所有颅骨上的卵鞘串联成链。许渐女王的粘液被网络切割成无数小块，每块碎片里都浮现出被吞噬文明的残影——有长着水晶翅膀的格利泽原住民，有驾驶青铜飞船的硅基生物，甚至还有穿着兽皮的地球古人类。
“这才是真相。”星鲸的声音从所有蝴蝶发卡里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疲惫，“虫族不是进化，是宇宙级的癌症。”
倒计时跳到00:00:47。腔室开始收缩，西壁的心脏肌里渗出溶解液。张明远的残躯在溶解中发出微光，他的脊椎骨自动拆解，组成把钥匙的形状——钥匙齿的纹路，与我蝶骨上的烙印完全吻合。
“把它插进星鲸的眼睛。”许渐女王的碎片突然融合，变成只覆盖着人类皮肤的巨爪，“快！那是唯一的...”
她的话被利爪刺穿躯体的闷响截断。粘稠的绿色血液溅在我脸上，我这才看清她人类面容的眼角，挂着滴真正属于许渐的泪珠。那泪珠滚落的轨迹，恰好与蝴蝶发卡的翅脉重合。
“她还在...”我接住那滴泪，发现里面凝固着段记忆：真正的许渐在被虫族吞噬前，把自己的意识碎片封存在了泪珠里，“你没完全...”
“闭嘴！”女王的巨爪掐住我的喉咙，粘液形态却在快速消退，“我才是...”
腔室突然剧烈震颤。星鲸的眼睛里，地球的影像开始崩溃——生物腔变回海洋，复眼化作积雪，虫卵舱坍塌成环形山。倒计时在00:00:03时开始闪烁，标注变成刺眼的“重启中”。
“快！”张明远的钥匙开始透明化，“星鲸要自爆...用它的死亡...”
我挣脱巨爪，冲向穹顶的星鲸之眼。许渐女王（或者说正在瓦解的女王）突然扑过来抱住我，她的人类手臂变得滚烫，指甲深深掐进我的银色纹路：“带她走...带许渐走...”
钥匙插进眼睛的瞬间，所有蝴蝶发卡同时爆炸。我在强光中失去意识，最后的触感是许渐躯体的快速冷却，以及她塞进我掌心的东西——半块重新碎裂的蝴蝶发卡，里面裹着枚跳动的、属于人类的神经细胞。
再次睁眼时，我躺在片熟悉的沙滩上。太平洋的浪涛拍打着脚踝，珠穆朗玛峰的轮廓在远处清晰可见。手腕上的银色纹路己经淡去，只留下蝶骨形状的浅痕。
掌心的发卡碎片突然发烫。我摊开手，那枚人类神经细胞正在分裂，逐渐长成个胚胎的形状。胚胎上方，七道空间裂隙正在缓缓闭合，最后道裂隙里，隐约闪过星鲸带着青铜枷锁冲向黑暗的背影。
口袋里的金属牌突然震动，投射出段星鲸的遗言：“文明不是容器，是抵抗遗忘的火种。”
胚胎突然睁开眼睛，那是双属于许渐的、清澈的人类眼眸。她（或者说新生的她）抓住我的手指，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地球的天空，是片从未见过的、没有虫族污染的纯净星海。
远处的城市响起警报声，不是灾难预警，是新生的号角。我抱着胚胎站起身，发现沙滩上不知何时布满了蝴蝶形状的印记——每个印记里，都沉睡着枚来自不同文明的火种。
而在最深的海沟里，某块星鲸的碎骨正在发光，上面刻着新的倒计时：00:00:00，标注着“新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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