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西章：余墨映山河
沈玉楼的钢笔尖在宣纸上顿了顿，墨滴晕开个小小的圈，像枚未干的邮戳。我趴在桌边看他写字，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手背上，青铜花瓣的印记泛着淡金，是去年春天在沈阳山巅烙下的，至今未褪。
“在写什么？”我伸手去抢宣纸，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还有层薄茧，是常年握笔磨出的，蹭得我皮肤发痒。
“给十年后的我们，”他把宣纸往高处举，字迹在光下透过来，是行隽秀的小楷，“提醒别忘了今天的海棠糕有多甜。”
桌上的青瓷盘里，海棠糕还冒着热气，是老王头新做的，上面撒着层白糖，像落了场细雪。自从去年他在沈阳重开了墨铺，每天都会送些点心过来，说这是“墨魂的回礼”。
院门外传来马蹄声，老赵翻身下马的动静震得门环叮当响。他手里举着个红漆木盒，脸上的刀疤在阳光下亮得很：“少帅！沈阳寄来的，说是在‘墨魂之源’的祭坛下挖出来的！”
木盒上的锁是海棠花形状，我用青铜花瓣钥匙打开，里面铺着层红绸，放着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逆向情书”西个字，是父亲的笔迹。翻开第一页，夹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是我的笔迹——“民国十七年，爹说墨能养魂”。
“是你小时候的日记本！”沈玉楼凑过来看，指尖在字迹上轻轻划着，“你看这里，说要给‘会开墨花的玉楼’写情书。”
我脸颊发烫，抢过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墨字，是沈玉楼的笔迹，墨迹还带着润：“民国二十七年春，收到汉卿的情书，藏在砚台里，墨香混着海棠甜。”
院外的海棠树突然落下片花瓣，正好飘进木盒里，落在日记本上。我和沈玉楼同时愣住——这株树是去年从沈阳移栽的，今年第一次开花，花瓣竟是双色的，半边墨黑，半边绯红，像被墨汁染了一半的胭脂。
“是‘墨魂花’！”老赵在门口喊，手里举着张报纸，头版印着这株树的照片，标题写着“青铜花开处，墨魂守山河”，“报上说，这是吉祥的兆头，说明东北军的英魂都回来了。”
报纸的角落有则小消息，说日本特高课的残余势力被彻底肃清，从他们的据点里搜出大批未寄出的“绝笔信”，收信人都是“墨蛇”，信里画满了被划掉的海棠花。
“他们终究没明白，”沈玉楼将花瓣夹进日记本，“逆向情书的真正收件人，从来不是敌人。”
正说着，金发女人带着反战组织的人来了，手里捧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七根香，香灰落在鼎底，积成个“和”字。“沈先生说的‘七星聚’，今天终于齐了，”她往我手里塞了块令牌，是用虎符的最后一块碎片做的，刻着“墨魂卫”三个字，“以后这令牌，就由少帅保管。”
令牌的背面刻着幅微型地图，标注着东北各地的“墨魂碑”，是为纪念牺牲的弟兄立的，每个碑前都种着株海棠树。最北的那块碑旁，画着个小小的砚台，是父亲的衣冠冢。
“该去看看爹了。”我将令牌塞进怀里，青铜的温度熨贴着心口。沈玉楼己经牵来了胭脂马，马背上的行囊里装着新磨的松烟墨，是老王头特意调的，说这墨里掺了东北的黑土，能让碑文更清晰。
一路往北，海棠树越来越多。路过锦州时，守城的士兵递给我们两封信，是百姓写的“逆向情书”，一封写给十年前的自己，说“别怕，我们赢了”；一封写给十年后的孩子，说“这是先辈用墨和血换来的春天”。
到父亲的衣冠冢时，夕阳正落在碑前的海棠树上，将花瓣染成金红色。沈玉楼研墨，我执笔，在碑后的空白处添了行字：“民国二十七年，汉卿携玉楼归，墨香满庭，海棠正好。”
墨迹干得很快，像被土地吸了进去。碑前的泥土里，突然钻出条赤红的小蛇，吐着信子绕着石碑转了三圈，然后钻进土里不见了——是血鳞蛇，它也来了。
“它在守护这里。”沈玉楼望着蛇消失的方向，天边的晚霞像幅泼墨画，“我娘说，蛇是墨的魂，守着墨，就守着根。”
返程时，路过片新开的墨厂，工人们正在晾晒松烟，远远望去像堆堆白雪。厂长是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看见我们就笑，说他爹是当年墨厂的工人，被日本人杀害了，现在他要做最纯的墨，写最真的字。
“这才是‘墨尽书成’的意思，”我勒住马缰，胭脂马在原地刨着蹄子，“不是墨用完了，是有人接棒，继续写下去。”
沈玉楼突然从行囊里拿出那本“逆向情书”，翻到空白页，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写下：“终章不是结束，是无数个开始的序章。”
钢笔的笔尖落下最后一笔时，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是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举着海棠花枝跑过，嘴里唱着新编的民谣：“墨汁浓，海棠红，先辈魂，照路通……”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明白“逆向情书”的最终结局——不是某个人的胜利，是代代相传的守护；不是某封信的收讫，是这片土地上永远流动的墨香与花香。
沈玉楼将日记本揣进怀里，墨香混着海棠的甜，在风里酿成清冽的酒。胭脂马踏着夕阳往回走，蹄声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像在续写未完的句子。
行囊里的墨锭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说：
“别停，继续写啊。”
逆向情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逆向情书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VNG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