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浑浊的河水瞬间吞没了林陌和吉赛尔。专业潜水服的厚重感与河水刺骨的寒意透过材质渗入皮肤。
头盔上的强光灯在黑暗的水体中划出两道微弱的光柱，无数悬浮的颗粒在光中翻滚舞蹈，能见度极低，仅能看清前方几米的范围。
耳边只有自己放大后的呼吸声和水流掠过身体的细微声响，以及通讯频道里稳定但微弱的电流嘶声。
外部世界的声音被彻底隔绝，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压迫感笼罩下来。
“通讯测试。林陌，吉赛尔，收到回话。”唐老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透过水流显得有些失真。
“清晰。”林陌回应，声音在水下通讯系统里显得异常冷静。他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潜水电脑，确认深度和方位。
“收到。”吉赛尔的回应同样简短，她的呼吸平稳，透过面镜，能看到她冰绿色的眼眸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昏暗的水域。
他们沿着码头腐朽的木桩和混凝土基座缓缓下潜，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林陌手中的水下金属探测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偶尔遇到较大的金属残骸时会变得急促。
吉赛尔则端着一把紧凑型水下冲锋枪，枪口随着她目光的移动而微微调整，负责警戒可能存在的危险——无论是人还是环境。
“报告深度和情况。”霍布斯的声音插入，他留在岸上负责总体策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深度十米，能见度不足五米。底部淤泥很厚，有大量废弃渔网和金属垃圾。探测器有间歇性反应，多是废弃零件。”
林陌汇报道，他小心地避开一团如同鬼魅般漂浮的破旧缆绳。
下潜继续。压力逐渐增大，光线愈发昏暗。废弃的船厂水下部分如同一个巨大的水下墓场，沉船的残骸、生锈的集装箱、不知名的机械构造杂乱地堆积在淤泥中，形成一片片诡异而危险的障碍区。
“十二米。右侧发现一段疑似人工修整的混凝土结构，不像自然形成。”吉赛尔忽然说道，她的强光灯锁定在一处被厚厚水藻覆盖的墙体上。
林陌操控着推进器靠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拂开水藻，露出下面相对平整的混凝土表面，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标记。
“像是旧防波堤或者码头地基的一部分。泰吉，核对地图，我们当前位置的西南侧十五米左右。”
巢穴里传来泰吉敲击键盘的声音。“地图显示那片区域是空白！要么是未记录的老结构，要么……就是后来新增的！”
就在这时，林陌手中的金属探测器突然发出一连串极其尖锐急促的鸣响！
“强信号！”林陌立刻低声道，灯光聚焦在探测器指示的方向——那是一堆半埋在淤泥里的生锈铁桶和木材残骸。
两人小心地靠近。吉赛尔保持警戒，枪口指向周围的昏暗水域。林陌用灯光仔细扫描那堆垃圾，然后伸手，小心地拨开表面覆盖的淤泥和一些漂浮物。
一个扭曲、断裂，但明显是近期产生的金属构件暴露出来。它的断口还很新，没有覆盖多少锈迹或藻类，表面甚至能看到部分独特的烤蓝处理工艺。
“发现疑似机械部件残骸，”林陌仔细检查着，“断裂痕迹新鲜，像是……剧烈爆炸或碰撞导致的撕裂。不属于这堆废弃垃圾。”
他调整头盔上的高清摄像头，对准残骸进行多角度拍摄，图像实时传输回巢穴。
“收到图像！”泰吉的声音兴奋起来，“放大……分析材质和工艺……这看起来像是高性能水下推进器或者小型潜艇的舵面或稳定翼碎片！军用级工艺！”
水下，林陌和吉赛尔对视了一眼，面镜后的眼神同样锐利。找到了！
“能推断出大致方向吗？”唐老大的声音立刻追问。
林陌观察着碎片嵌埋的角度和周围淤泥被扰动的痕迹，又抬头看了看水流方向。
“爆炸或撕裂的冲击力主要来自这个方向。”
他指了指侧上方，“结合碎片最终停留的位置，他们很可能是从那个方向过来，在这里发生了意外或者……故意丢弃了损坏的部件。”
他指的方向，正是那片地图上显示为空白、但有着人工混凝土结构的区域。
“搜索那片区域！仔细搜索任何入口、通道或者异常痕迹！”霍布斯下令。
两人操控推进器，沿着混凝土结构缓缓移动，强光灯仔细扫过每一寸表面。淤泥、贝类、斑驳的痕迹，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滞了。
“这里。”吉赛尔忽然出声。她的灯光停在一处混凝土结构的底部，那里堆积的淤泥似乎比周围要少一些，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凹陷。
她用枪口轻轻拨开表面一层薄薄的泥沙，露出了下面——一个被切割开的、首径约一米的圆形金属边缘，像是某种密封舱口的残迹，但己经被暴力破坏，扭曲的金属向内翻卷着。
“发现被破坏的入口。”吉赛尔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确定，“口径匹配小型潜艇或水下运载器。破坏痕迹从内部向外，时间不久。”
林陌游近检查，手指抚过那粗糙的断裂口。“他们从这里进去了。然后从内部炸毁了入口，防止追踪。”他抬头，望向那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结构内部。
巢穴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线索终于串联起来。肖团队利用打捞船作为母舰和幌子，实际通过高性能水下运载器潜入这片废弃的船厂水下设施
从内部进入，然后炸毁入口切断退路或者说，阻止追兵。那艘消失的打捞船，此刻恐怕早己在前往鹿特丹的路上，或者干脆己经沉没在某处海底。
“能进去吗？”布莱恩的声音透过频道传来，带着紧张。
林陌评估着那个被炸毁的入口，扭曲的金属像狰狞的牙齿堵塞着通道。“强行进入风险极高，可能触发二次坍塌或未爆装置。而且内部情况不明，氧气有限。”
“撤退。”唐老大的命令传来，果断而冷静，“标记地点。我们需要更好的装备和计划。你们己经做得够好了。”
林陌和吉赛尔没有犹豫。林陌从腿袋中取出一个防水的高亮示踪器，激活后，将其吸附在入口附近一个隐蔽的金属构件上。
幽蓝色的光芒在水下有规律地闪烁着，为后续行动提供信标。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仿佛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的危险和肖那嘲弄的目光。然后，他们操控推进器，转身向上，向着水面那微弱的光亮升去。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冰冷潮湿的空气涌入肺中，伴随着岸边传来的隐约警笛声。唐老大和霍布斯伸手将他们拉上岸。
摘下面镜，林陌和吉赛尔的脸上都带着水珠和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就在下面。”林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语气肯定。
“一个水下老鼠洞。”吉赛尔补充道，解开潜水服的领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霍布斯看着河面，脸上露出一种猎人终于找到兽穴的凶狠表情。“很好。现在，该想想怎么把老鼠揪出来了。”
唐老大目光沉静，望向泛起鱼肚白的东方天际。一夜奔波，屡遭挫败，但最终，他们还是摸到了狐狸的尾巴。黎明的微光下，最终的较量己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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