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按下桌角的红色按钮时,指腹的薄茧蹭过冰凉的金属表面。按钮嵌入桌面的深度经过精确计算,既不会误触,又能确保在0.5秒内接通加密线路——这是他从军校学到的第一课:效率即生命。
三十秒后,办公室的暗门无声滑开,田中一郎的黑色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这个男人总是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指针永远比标准时间快三分钟,据说这是为了确保“永远比敌人早一步”。
“课长。”田中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却没有停留——这是武田最欣赏他的地方:不多看,不多问,只执行。
武田没有回头,指尖在苏青禾的照片边缘游走。“近三年进厂的所有人,背景有任何模糊之处的,列一份名单。”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尤其是那些…过于安静的人。”
田中没有立刻应答,而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黑色笔记本,翻开到空白页。他的钢笔是特制的,笔尖能记录下谈话内容,同时发出只有特定设备能接收的电波——这是保安课的最新装备,专门用来处理“敏感任务”。
“‘模糊之处’的定义是?”田中问道,笔尖悬在纸上,随时准备记录。
“比如,担保人突然死亡。”武田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丙区工棚,“或者,家乡在战乱中被毁,找不到任何亲友作证。”
田中写字的手顿了顿。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不多,但足够引起警惕。他想起上个月审核档案时,有个叫“小念”的哑女,所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人都死于扫荡,担保人刘老歪在半年前“意外”卷入机床事故,尸骨无存。
“还有行为异常的。”武田补充道,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不是指闹事的,而是那些从不闹事,甚至从不说话的。”
田中握着钢笔的手指收紧了。他想起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哑女,每次遇到日本兵都会像受惊的兔子般躲开,工装袖口磨得发亮,却永远洗得比别人干净。她的沉默像堵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比如?”田中引导着话题,他知道武田需要的不是简单的执行,而是理解。
“比如那个哑巴清洁女工。”武田走到档案柜前,抽出标着“丙字”的文件夹,“丙字七十三号,小念。”他将文件夹扔在桌上,照片上的女孩面色苍白,眼神怯懦,嘴角有颗细小的痣。
田中拿起文件夹,快速翻阅着。入职日期是三年前爆炸后的第三个月,恰好是工厂急需补充劳工的时候;健康报告显示她“因惊吓过度导致失语”;甚至还有份医院的诊断证明,医生签名龙飞凤舞,看似无懈可击。
“完美得像个故事。”田中低声说,他在“医生签名”旁画了个问号,“这个医生,我会去查。”
“不用。”武田摆摆手,“查也查不出什么。真正的线索不在纸上,在她的眼睛里。”他想起上周在车间看到的情景:这个哑女在清扫时,目光总在设备的关键部位停留,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需要采取什么措施?”田中问,指尖己经在笔记本上列出了初步计划:监视、跟踪、背景调查…
“秘密调查。”武田的声音冷得像冰,“组织三个人,不要用保安课的人,从外面调。一个盯她的行踪,一个查她的过去,一个…盯着她接触过的所有人。”
他走到窗前,指着废料场的方向:“那个老技工,马德才,也要盯。上周污水事件,他和这个哑女有过眼神接触,长达两秒。”
田中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马德才”三个字,旁边画了个星号。这个老技工在厂里干了二十年,据说技术极好,却总被打压,一首没能升职——这种人最容易心生怨恨,被敌人利用。
“记住,是秘密行动。”武田强调道,他的手指在窗玻璃上划出个无形的圈,将丙区工棚框在里面,“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浅野顾问那边。”
提到浅野慎一,田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技术部的天才顾问总是独来独往,与武田的关系也颇为微妙。“需要监视浅野顾问吗?”
武田沉默了片刻,最终摇摇头:“暂时不用。但他的动向,也要留意。”他不信任浅野,这个男人太聪明,聪明到让人看不透——就像苏青禾一样。
田中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准备离开。在他即将走出暗门时,武田突然说:“如果发现异常,不要擅自行动。我要的不是小鱼小虾,是他们背后的网。”
“嗨!”田中深深鞠躬,皮鞋跟并拢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特别是那个哑女,明白了。”
暗门无声合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武田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拿起苏青禾的照片,将它与小念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灯光下,两个女孩的眉眼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在低头的瞬间,那种隐藏在怯懦下的坚定,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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