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嵩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众人都是一愣，连高嵩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
那马蹄声来得极快，先是街面上的喧哗被生生截断，接着是府门外传来甲胄碰撞的脆响，像是有人正在强行驱散围观的百姓。云府的老管家刚才被士兵推倒在地，此刻正抱着头缩在门槛边，听见动静忍不住抬头，只见夕阳的金光里，一队身着黑色劲装的骑士正勒住马缰，为首那人腰间悬着块鎏金牌，上面“锦衣卫”三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大人，宫里来人了！”禁军小校再次跪地禀报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刚才在门口瞥见了那队人的腰牌，为首的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李福全——那是皇帝最亲信的近侍，等闲不会出宫。
高嵩捏着圣旨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他这次的“圣旨”是伪造的，只敢调动自己麾下的亲兵，本想速战速决将云家拿下，没想到竟惊动了宫里。冷汗顺着官袍内衬滑下去，浸湿了腰间的玉带，他强作镇定地笑道：“有劳公公跑一趟，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穿着石青色蟒纹袍的太监迈着八字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西个面无表情的锦衣卫。那太监约莫五十岁年纪，脸上堆满了褶子，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扫过满厅狼藉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高大人这是……在办家家酒？”李福全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又哑又涩。他目光落在地上碎裂的铜镜上，镜片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眼晕，“云将军府的及笄礼，倒是比宫里的上元节还热闹。”
高嵩的心沉到了谷底。李福全这话明着是调侃，实则是在问责。他慌忙将那卷伪造的圣旨往袖中塞，却被李福全身边的锦衣卫一把按住手腕。
“高大人手里拿的是什么？”李福全慢悠悠地着手上的玉扳指，“莫不是……也有圣旨要宣？”
高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像被烙铁烫过似的猛地缩回，讪讪笑道：“公公说笑了，不过是份公文……”
“哦？”李福全挑眉，忽然提高了声音，“陛下有旨——”
这声“陛下有旨”比刚才高嵩的假传圣旨不知响亮多少倍，满厅的人都条件反射般跪倒在地，连被按在地上的云家兄弟也挣扎着低下头。唯有高嵩僵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膝盖刚弯到一半，就被锦衣卫死死按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云铮戍守边疆有功，其女云氏昭月及笄之日，特赐云锦十匹、东珠百颗，着光禄寺赐宴三日，以彰其功。钦此——”李福全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高嵩心上。
云铮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苏氏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云昭月跪在地上，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此刻却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陛下知道了！陛下没有信高嵩的谗言！
“高大人，”李福全念完圣旨，终于正眼看向在地的高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刚才说……云将军通敌叛国？”
高嵩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己经买通了兵部的笔吏，伪造了云铮与匈奴往来的书信，怎么会突然杀出这么一道圣旨？
“看来是高大人老眼昏花了。”李福全挥了挥手，“把高尚书‘请’回府，让他好好歇着。至于这些……”他目光扫过那些穿着禁军服饰的士兵，“冒充禁军，冲撞功臣府邸，按律当斩。”
锦衣卫应了声“是”，拔刀的声音整齐划一，吓得那些亲兵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一片，连连哭喊：“公公饶命！是高大人指使我们来的！”
高嵩被两个锦衣卫架着往外拖，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回头喊道：“云铮！你别得意！你以为陛下是真的信你吗？雁门关的军粮账目……”
话没说完，就被锦衣卫用布团堵住了嘴。李福全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闹剧终于落幕。锦衣卫押着高嵩和他的人离开，留下满地狼藉。李福全走到云铮面前，亲自将他扶起：“云将军，让您受委屈了。”
云铮握着李福全的手，声音哽咽：“多谢公公，多谢陛下……”
“将军莫要谢我，”李福全叹了口气，“陛下一首信得过将军，只是……朝堂之事复杂，有些时候，陛下也是身不由己。”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云铮一眼，“这次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高嵩敢这么做，背后定然有人撑腰。”
云昭月默默听着，心里的喜悦渐渐冷却。是啊，高嵩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若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持，他怎么敢伪造圣旨，光天化日之下抄没将军府？
“对了，”李福全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锦盒，“这是陛下特意赏给昭月小姐的。”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凤钗，钗头是用南海珍珠串成的凤凰，翅膀上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谢陛下恩典。”云昭月跪地谢恩，接过锦盒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李福全的手，对方的手指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李福全看着她，忽然笑道：“昭月小姐好胆识。刚才高盛那小子对你无礼，你那一脚踩得好。”
云昭月脸颊微红，低头道：“让公公见笑了。”
“哪里的话。”李福全摆了摆手，“云家的女儿，就该有这股子烈气。只是……”他话锋一转，“京城不比边关，行事还是谨慎些好。有些时候，忍一时未必是懦弱。”
云昭月心里一动，抬头看向李福全，对方却己经转过身，正与云铮说着什么。她攥紧了手中的锦盒，凤钗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让她清醒了许多。
这场及笄礼，终究是没能平安度过。高嵩被抓了，可危机并没有解除。那个隐藏在高嵩背后的势力，那句没说完的“雁门关的军粮账目”，还有李福全那句意味深长的“忍一时未必是懦弱”，都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云昭月看着满厅的狼藉，看着父母兄长疲惫的脸庞，忽然明白了父亲常说的那句话——战场不止在边关，朝堂之上，后宫之中，处处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而她，从今天起，也要学着在这战场上，活下去。
她轻轻抚摸着头上的爵弁，那是及笄礼的象征，代表着她己经成年。成年的第一天，她就经历了从云端跌落泥沼，又从泥沼爬回人间的滋味。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却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光有勇气是不够的，还需要智慧，需要隐忍，需要……能刺穿黑暗的锋芒。
云昭月深吸一口气，将凤钗小心翼翼地放进妆奁。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她都会像父亲教导的那样，做一把有锋刃、有骨气的匕首，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守护好云家的荣耀。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凤谋天下：黑莲花皇后杀疯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VNL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