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人来得比想象中更快。为首的太监穿着飞鱼服，腰间悬着绣春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角的刀疤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那是东厂掌刑千户赵迁，以心狠手辣闻名，据说当年扳倒定国公时，连三岁孩童都没放过。
“奉厂公令，提审云家逆党。”赵迁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他甚至没看李福全，首接示意手下上前抓人，“云铮，云昭武，云昭毅……还有这个咬伤高公子的贱婢，一并带走。”
“赵千户！”李福全上前一步，“陛下刚下旨……”
“陛下的旨意在这。”赵迁从袖中掏出另一卷圣旨，明黄的卷轴上盖着鲜红的玉玺，“云铮通敌证据确凿，着东厂即刻押赴天牢，其余人等……暂入浣衣局为奴。”
最后一句话像冰锥刺进云昭月的心。浣衣局？那是宫里最卑贱的地方，多少罪臣之女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她看向父亲，只见云铮的嘴唇动了动，却被赵迁的人死死按住肩膀。
“带走！”赵迁不耐烦地挥手。
混乱再次爆发。锦衣卫想拦，却被东厂的人用刀柄砸开。云昭月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架起，后背的伤口撞到对方的胳膊，疼得她眼前发黑。她挣扎着回头，看见父亲正被押着经过自己身边。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云铮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借着跌倒的惯性向女儿靠近了半尺。他被反绑的双手看似无意地蹭过云昭月的手心，一个冰凉的物件趁机滑进她的掌心——那东西棱角分明，被父亲的体温焐得微热，却依旧带着玉石特有的寒意。
是枚玉佩。
云昭月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将玉佩死死攥在掌心。她感觉到父亲的指尖在她手心里快速敲击了三下，那是小时候他们约定的暗号：活下去。
她猛地抬头，撞进父亲的眼底。那双素来沉稳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有痛惜，有不舍，有愤怒，更有一份沉甸甸的嘱托。他的嘴唇被布团堵着，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却能清晰地看出在说什么：“信……玉……”
信谁？玉又是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就被太监狠狠拽开。云铮在她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似乎想挣脱束缚，却被赵迁的人用刀柄狠狠砸在头顶。殷红的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滴在银白的发辫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爹！”云昭月撕心裂肺地哭喊，掌心的玉佩硌得骨头生疼。她看见父亲被按在地上，却依旧努力抬起头，用最后的力气朝她眨了眨眼——那是在告诉她，别管他，快走。
“还敢叫？”架着她的太监狠狠拧了把她的胳膊，“到了浣衣局，有你哭的时候！”
云昭月被拖拽着向外走，经过母亲身边时，苏氏忽然挣脱丫鬟，扑过来抓住女儿的裙角：“昭月！我的女儿！”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云昭月的小腿，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玉佩……是你外祖父留下的……千万……千万保管好……”
话没说完就被太监扯开，苏氏踉跄着摔倒，鬓边的金簪滚落，发出清脆的响声。云昭月看着母亲散落的发髻，看着她被丫鬟搀扶着却依旧望着自己的方向，忽然明白了父亲那两个字的意思——信玉佩，信外祖父留下的秘密。
外祖父？那位在她出生前就病逝的太傅？他不是文官吗？怎么会留下与云家命运相关的玉佩？
无数疑问在脑海里翻腾，后背的剧痛却让她难以思考。她被押出云府大门时，看见高盛正拿着那枚被咬伤的手指，对着赵迁说着什么，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她，像毒蛇吐信般阴冷。
“把她的手捆紧点！”高盛恶狠狠地说，“别让这贱人再咬人！”
粗糙的麻绳缠上手腕，越勒越紧，深深嵌进皮肉里。云昭月没有挣扎，只是将握着玉佩的手藏在袖中，任由麻绳将那冰凉的棱角烙进掌心。
她知道，这枚玉佩是父亲用尊严换来的最后希望。无论它藏着什么秘密，她都必须活下去，必须弄明白——这是她对父亲的承诺，是云家不灭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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