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丹心池的路藏在丹魂殿后殿的暗门后，推开厚重的石门，一股混着药香与水汽的风扑面而来。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会发光的“萤石草”，淡绿色的光映得路尽头一片朦胧——那里隐约有波光闪动，正是丹心池。
“陨丹兽被石门挡住了，暂时追不上来。”沈舟守在暗门后，回头对众人道，“但这门撑不了多久，我们得尽快找到碎片。”
林越握紧手里的六片青铜碎片，碎片在靠近丹心池的方向微微发烫，灵气共鸣越来越强。“碎片应该就在池里。”他指着前方的波光，“只是那池水上飘着的雾……怕是就是丹魂前辈说的心魔瘴。”
众人走近了才看清，丹心池是座圆形的石池，池水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融化的月华，可水面上却浮着层半透明的白瘴，瘴气中偶尔闪过细碎的人影，细看竟与在场的人有几分相似——秦昊的虚影在对着空处怒吼，凌瑶的虚影正拼命压制掌心的紫火，连林小婉的虚影都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发抖。
“这瘴气能映出心魔？”林小婉吓得往沈舟身后躲了躲，“我……我才不怕呢！”话虽如此，声音却发颤。
苏清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心魔不是真的怪物，是藏在心里的怕。你怕什么，它就映什么，只要你不怕了，它就伤不了你。”她说着，看向林越，眼里带着笃定，“我们一起下去。”
林越点头，先将一片青铜碎片贴近池边的残碑——残碑上刻着“丹心照影，魔由心生”八个字，碎片贴上的瞬间，碑上亮起金光，一道淡金色的屏障从碑后展开，将池边的部分心魔瘴挡在了外面。“这屏障能护着我们靠近池中心，碎片应该在池底的‘丹眼’处。”
沈渊道：“我和焚丹谷的长老守在这里，你们五个下去找碎片，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当真，握紧手里的清瘴丹，若撑不住就捏碎传讯符，我们拉你们上来。”
林越、苏清月、沈舟、林小婉和秦昊五人走到池边，脚下的石板泛着温意，像是被池水的灵气焐热的。林越先深吸口气，踏入池中——池水不冷不烫，刚没过脚踝就有股温和的灵气往体内钻，可水面的白瘴却像有生命似的，顺着裤脚往上爬。
“小心！”苏清月立刻引动灵气，在两人周身织了层灵气网，白瘴撞在网上，瞬间凝成个小小的虚影——竟是林越在镇国公府时的样子，穿着破烂的布衣，蹲在柴房角落啃冷馒头，眼里满是怯懦。
“这不是你。”苏清月轻声道，指尖灵气一点，虚影瞬间散了。
林越回过神，心里微涩——他以为自己早忘了那段日子，没想到还藏在心里。他握紧苏清月的手，往池中心走：“嗯，这不是我。”
另一边，沈舟刚走两步，白瘴就凝成个丹炉虚影，炉口冒着黑烟，正是他初学炼丹时炼废的第一炉丹。“又炼废了？你这点本事，也配当核心弟子？”虚影里传来执法长老的斥责声，与他当年听的一字不差。
沈舟脸色发白，脚步顿了顿。林小婉连忙拽他：“沈师兄，那是假的！你现在炼的丹比谁都好！”她拿出张焚火符往虚影上扔，符纸炸开，虚影却没散，反而更清晰了。
“是你自己心里还在怪自己。”秦昊忽然开口，他身边的白瘴正凝成百草盟少主的令牌，虚影里的秦昊正把令牌往地上摔，“我以前总怪自己赢不了别人，后来才知道，是我太怕输。”他引动灵气，指尖的蛊纹轻轻拂过自己的虚影，那虚影竟渐渐淡了，“别跟它较劲，承认它在，它就没劲儿了。”
沈舟愣了下，看着丹炉虚影，忽然笑了：“是啊，谁没炼废过丹呢。”他伸手碰了碰虚影，炉口的黑烟竟化作灵气，钻进他的掌心——那是他当年浪费的灵气，此刻竟成了滋养灵力的养分。虚影散去时，他丹田的灵气竟顺畅了几分。
林小婉看着两人，也鼓起勇气看向自己的虚影——那虚影正被一头毒纹豹追着跑，正是上次在万丹宴前遇到的场景。“我不怕你了！”她把手里的解毒丹往虚影上扔，“我现在有好多丹药，还会画符，你伤不了我！”丹药落在虚影上，毒纹豹竟呜咽一声，化作轻烟散了。
五人渐渐靠近池中心，那里的金光最亮，水面下隐约能看到三片青铜碎片，正围着个拳头大的漩涡——正是丹眼。可周围的白瘴也越来越浓，几乎凝成实质，映出的虚影也越来越清晰。
林越刚想伸手去捞碎片，白瘴忽然炸开，凝成个穿着龙袍的虚影，面容竟与他有七分相似，正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苏清月：“一个炼丹的丫头，也配站在朕身边？拖下去斩了。”
“你敢！”林越瞬间红了眼，引动青冥火就往虚影上扑。苏清月却拉住他，声音很轻却很稳：“林越，看着我。”
林越转头，撞进她清亮的眼里。“那是假的。”苏清月踮起脚，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你从来不是会为了权势丢下我的人，我知道。”
龙袍虚影见林越没动，又道：“你忘了镇国公府怎么对你的？忘了那些人怎么骂你废柴的？只要你拿到万象炉，就能让他们都跪下！”
“我记得。”林越看着虚影，忽然平静了，“但我炼丹不是为了让谁跪下，是因为我喜欢。”他引动丹魂之力，掌心的青冥火泛着金光，“你不是我，你只是我怕变成的样子。”
金光落在龙袍虚影上，那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像冰雪遇火般消融。池底的青铜碎片忽然同时亮起，六片带在身上的碎片也飞了起来，九片碎片在空中聚成个圆形，金光乍现间，竟真的拼出了万象炉的轮廓——只是还缺了炉盖，不算完整。
“还差炉盖！”秦昊急道。
“炉盖应该在丹眼里。”苏清月指着漩涡，“那漩涡在吸碎片的灵气，炉盖肯定在底下！”
林越深吸口气，往漩涡走去。刚靠近漩涡，白瘴就凝成了最后一个虚影——这次是丹圣殿的上古丹师，正摇着头道：“你连自己的心魔都快压不住，还想重聚万象炉？这炉是丹道至宝，交给你，只会毁在你手里。”
“我或许不是最好的人选。”林越看着虚影，没有动怒，“但我知道万象炉不该被藏着。它是用来炼药救人的，不是用来争强好胜的。”他伸出手，穿过虚影，握住了丹眼里的炉盖碎片，“就算我不够好，还有他们，有丹王谷，有百草盟和焚丹谷，我们一起护着它。”
虚影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忽然笑了，化作一道金光融入炉盖碎片。九片碎片终于聚齐，在空中缓缓旋转，金光越来越盛，竟真的重铸成了一座巴掌大的小鼎——鼎身刻着星辰纹，炉口飘着淡淡的丹魂虚影，正是万象炉！
就在万象炉成形的瞬间，池外传来剧烈的震动，暗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陨丹兽的嘶吼震得整个石洞都在抖。“它进来了！”沈渊的声音传来，“快上来！”
林越将万象炉收进储物袋，对众人道：“走！”
五人刚上岸，陨丹兽就冲进了丹心池，它看到万象炉的灵光，眼里泛起贪婪，嘶吼着就往林越扑来。“拦住它！”凌瑶引动幽冥紫火，紫火在池边凝成火墙，陨丹兽撞在火墙上，疼得嘶吼，却没退。
秦昊引动蛊纹，指尖的灵气化作数条青虫，往陨丹兽的眼睛钻。陨丹兽甩头躲开，独角却不小心撞在池边的残碑上——残碑上的“丹心照影”西个字忽然亮起金光，照在陨丹兽身上。
陨丹兽瞬间僵住，身上的黑毛竟渐渐变淡，露出底下浅灰色的皮毛，眼里的贪婪也变成了迷茫。林越忽然想起丹魂前辈的话：“陨丹兽以丹炉碎片为食，是因为它被死气缠得太久，需要灵气活命。”
他拿出粒生息丹，往陨丹兽面前扔去。丹药落在地上，灵光散开，陨丹兽嗅了嗅，竟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舌头舔了舔丹药，随即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吃完后，它身上的死气又淡了些，看向林越的眼神竟没了敌意，反而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它……它不凶了？”林小婉惊讶地睁大眼睛。
“它只是饿了。”林越摸了摸陨丹兽的头，“它守在这里，或许不是为了抢碎片，是想等能帮它的人。”
沈渊走上前，看着陨丹兽，感叹道：“万物有灵啊。”
陨丹兽忽然对着池边的一个暗洞低吼了两声，像是在指路。林越看向暗洞，里面隐约有微光——难道还有什么？
“进去看看。”沈渊道。
暗洞不深，走了十几步就到了尽头，那里竟是间石室，石桌上放着个玉盒，里面装着本泛黄的玉简，正是上古丹师的《万象丹经》，记载着如何用万象炉炼药，甚至有炼“仙丹”的方法。
“真的是丹经！”秦昊激动地拿起玉简，“有了这个，百草盟的丹术能再上一层！”
凌瑶也凑过来看，眼里满是惊叹：“这上面记载的控火之法，比焚丹谷的秘籍还精妙。”
林越看着两人，忽然道：“这丹经谁都可以看，我们抄录几份，各宗门带回研究。万象炉也一样，以后哪个宗门需要用，只要是为了救人，清越坊都可以借。”
秦昊愣了下，随即脸红了：“之前……是我太小气了。”
凌瑶也点头：“我也是。丹道本该互通，不该藏着掖着。”
陨丹兽忽然蹭了蹭林越的腿，嘴里叼着块莹白的石头——正是之前在清越坊试过的月精石，比陈长老送的那块还大。林越笑着接过来：“谢你了。”
离开丹心池时，陨丹兽一首送到暗门，看着众人的眼神像在送别。沈渊道：“以后定期派人来给它送些生息丹吧，也算结个善缘。”
回到丹魂殿，外面的瘴气不知何时淡了许多，阳光透过石缝照进来，落在地上的光斑竟带着灵气。林越拿出万象炉，小鼎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丹魂虚影在炉口轻轻晃动，像是在笑。
“我们该回去了。”苏清月靠在林越身边，轻声道，“清越坊的桂树，应该快落了。”
林越点头，心里忽然很想念清越坊的药香，想念秦长老的唠叨，想念林小婉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次陨丹渊之行，不仅找到了万象炉，还让他明白了——丹道不是孤路，有人同行，才能走得更远。
归途比来时轻松了许多。秦昊主动帮沈舟整理药材，凌瑶还向苏清月请教辨材的技巧，连林小婉都敢跟陨丹兽（林越把它带回了丹王谷，打算养在灵脉池）开玩笑了。
快到丹王谷时，林越拿出万象炉，小鼎在掌心轻轻旋转，九片碎片的纹路渐渐隐去，化作个普通的青铜鼎，却比之前更有灵气。他知道，这炉以后不会只是个炼药的工具，会是各宗门丹道交流的信物，是他和苏清月、和朋友们一起守护的传承。
回到清越坊的那天，秦长老和陈长老早己在门口等候。看到林越手里的万象炉，秦长老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好小子！真让你找到了！”
陈长老接过《万象丹经》，翻了两页，叹道：“三千年了，总算等到这天。”
林越看着苏清月，她正弯腰给忘忧草浇水，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层金粉。他走过去，从储物袋里拿出用陨丹兽送的月精石做的发簪——簪头刻着朵小小的清越坊的白花，灵气流转，好看得紧。
“给你的。”林越帮她簪在发上。
苏清月摸了摸发簪，回头对他笑，眼里的光比万象炉还亮。
清越坊的桂树果然落了些叶子，却又抽出了新的嫩芽。林小婉正拉着沈舟看陨丹兽，秦昊和凌瑶在讨论丹经上的记载，陈长老和秦长老坐在石桌旁，捧着万象炉，像捧着稀世珍宝。
林越知道，陨丹渊的探险结束了，但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万象炉的丹香会飘向更远的地方，而他和苏清月，会在清越坊里，守着这份传承，守着身边的人，把丹道之路，一步步走下去，走得很长，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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