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盟成立后的第三个月，夏蝉刚在丹王谷的桂树上鸣起，清越坊的药圃就出了怪事。林小婉一早去采凝露草，刚蹲下身，就见草叶忽然蜷成尖刺，往她手背上扎——那草竟像活物般动了，叶脉里泛着诡异的红光，灵气里带着股躁烈的戾气。
“楚师兄！苏师姐！你们快看！”林小婉举着被扎红的手往后退，药圃里的灵草接二连三“醒”了过来：冰魄草的叶片弹出冰晶，幽冥果的藤蔓缠上旁边的竹架，连最温顺的青禾叶都竖起边缘，像排小刀子。
林越和苏清月刚从丹盟议事厅回来，见状立刻祭出万象炉。小鼎悬在药圃上空，淡金清气洒下时，灵草的红光渐渐消退，叶片慢慢舒展开，却仍警惕地晃着——显然还没彻底平复。
“是灵气紊乱。”苏清月指尖拂过一株凝露草，灵草瑟缩了下，“它们的灵气里混着‘化灵波动’，像是被人强行催醒了灵智，却又没教它们控灵，才变得暴躁。”
化灵术是上古丹术的一种，能让草木生灵，传说中丹圣殿的丹师曾用这术法培育出“护殿灵草”，可自上古丹师坐化后，这术法就失传了。林越摸着万象炉，炉身的星纹忽然亮起一道光，映出药圃土壤里的细小红丝——与之前影魔族的魔气不同，这红丝带着草木本身的灵气，更像“灵根觉醒”的征兆。
“不止清越坊。”沈舟拿着丹盟的传讯符匆匆进来，符上的字迹来自西域分盟，“焚丹谷的药田也出事了，灵草结的果子全变成了带刺的球，扎伤了好几个弟子。凌瑶说她在田埂边发现了块刻着化灵纹的石碑，像是人为埋下的。”
林越立刻召集丹盟长老议事。陈长老捧着那块从西域送来的石碑，碑上的纹路扭曲如蛇，与《万象丹经》附录里的“化灵初纹”吻合，只是碑角缺了块，像是被人故意敲掉了关键部分。“这是‘半吊子’的化灵术。”陈长老沉声道，“完整版的化灵术能让草木生智却不躁，这石碑上的纹少了‘安神阵’，才让灵草失控。”
秦昊从南域传来消息，说百草盟的灵泉边也发现了同样的石碑，石碑下埋着袋“化灵粉”，粉里掺了影魔族的蚀骨藤粉末——显然是有人故意用残缺的化灵术搞事，想让灵草失控，搅乱丹盟的药材供给。
“是影魔族的余孽？”林小婉咬着唇道，“他们上次没抢到万象炉，就用这法子报复？”
林越却摇头：“影魔族擅长用魔气，这化灵粉里的草木灵气很纯，更像懂丹术的人做的。”他忽然想起丹圣殿传承里的记载，化灵术的最后一代传人是“化灵族”，当年丹师坐化后，这族人为避纷争，隐居在了“万木林”，难道是他们？
万木林在东域与南域交界的深山里，传说中林子里的草木全是化灵术培育的，外人进去就会被灵草缠上，从没人能活着出来。林越决定带苏清月和沈舟去万木林探探，陈长老则留在丹盟，用万象炉的清气安抚各域药田的灵草。
出发前，陨丹兽忽然用头蹭了蹭林越的储物袋，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它竟想跟着去。林越摸着它的独角，这兽的皮毛能挡草木灵气，带上它或许能应付失控的灵草，便点头应了。
万木林的入口藏在一片瀑布后，瀑布的水幕上泛着淡绿灵光，竟是化灵术布下的屏障。陨丹兽低吼一声，周身金光亮起，撞向水幕时，屏障泛起涟漪，露出后面幽深的林子——林子里的树木全是歪脖子，枝丫像手臂般晃着，树叶沙沙响，像是在窃窃私语。
“别用灵气惊动它们。”苏清月轻声道，从储物袋里拿出些灵草籽撒在地上，“化灵草认同类气息，用灵草籽能让它们放松警惕。”
果然，灵草籽落地后，周围的树木不再晃枝丫，只是好奇地弯下腰，用叶片碰了碰灵草籽，像在嗅味道。陨丹兽走在前面，用尾巴扫开挡路的藤蔓，藤蔓竟温顺地缠上它的尾巴，像是在撒娇。
往林深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立着座石屋，屋前坐着个穿绿袍的老者，手里编着草绳，身边围着几只巴掌大的“草灵”——竟是化灵术培育出的灵草精，长得像小绿人，正用叶片手递给他草茎。
“你们终于来了。”老者抬头，眼里没有惊讶，只有疲惫，“我等丹盟的人，等了三个月。”
林越这才看清，老者的袖口绣着化灵纹，与石碑上的纹路同源。“前辈是化灵族的人？”他拱手道，“各域药田的灵草异动，是您做的？”
老者叹了口气，放下草绳：“是我埋的石碑，却不是我想让它们失控。三个月前，族里的‘化灵心’被偷了。”他指着石屋后的石台，台上原本该放着块莹白的石头，现在只剩个凹槽，“化灵心是镇压林里灵草戾气的东西，没了它，不仅万木林的灵草会失控，连外面的草木也会被化灵波动影响——我埋石碑，是想引懂丹术的人来，帮我找化灵心。”
化灵心是化灵族的镇族之宝，能凝聚草木灵气，安抚化灵后的生灵。林越想起西域石碑上的蚀骨藤粉末：“偷化灵心的人，是不是用了影魔族的东西？”
老者点头：“那人穿黑袍，手里拿骨杖，能引魔气。他说要借化灵心用用，我不借，他就打伤了族里的年轻人，抢了心就跑。我追出去时，只看到他往‘黑瘴林’去了——那里是影魔族在东域的老巢。”
黑瘴林常年被黑雾笼罩，里面不仅有影魔族，还有上古残留的“噬灵蚁”，比陨丹渊的蚀灵蚁更毒。林越看向苏清月，她眼里带着笃定：“我们去黑瘴林。”
老者从怀里拿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完整的化灵纹：“这是‘化灵佩’，能让灵草不攻击你们，黑瘴林里有不少化灵草，带着它能少些麻烦。”
谢过老者，林越一行往黑瘴林去。刚进林口，就见地上躺着几具影魔族的尸体，尸体旁散落着化灵心的碎片——显然有人在这里打了一架。陨丹兽嗅了嗅碎片，忽然往林深处跑，众人跟过去，只见林中心的空地上，两个黑袍人正围着块发光的石头打——正是化灵心！
其中一个黑袍人林越认得，正是上次在碎星海见过的眼角有灰纹的影魔族修士，另一个黑袍人戴着面具，手里的骨杖泛着黑光，竟能逼得影魔族修士连连后退。
“是‘影魔主’！”影魔族修士嘶吼道，“你答应过只要化灵心，就帮我们打开空间裂缝！”
面具人冷笑：“我要的是用化灵心和万象炉炼‘化魔丹’，你这点用处，用完就该扔了。”
林越这才明白，面具人根本不是影魔族，是想借化灵心和万象炉炼药，说不定连影魔族都是他利用的棋子。他祭出万象炉，小鼎金光一亮，面具人立刻转头：“万象炉！来得正好！”
骨杖首指林越，魔气凝成黑蛇，带着腥气袭来。陨丹兽扑上去，用身体挡住黑蛇，金光与魔气相撞，发出“滋滋”声。沈舟挥剑劈向面具人的手腕，剑气却被他骨杖上的黑纹弹开——那骨杖竟是用噬灵蚁的壳做的，不怕灵气攻击。
苏清月祭出化灵佩，玉佩亮起绿光，周围的化灵草忽然疯长，藤蔓缠向面具人。面具人没想到灵草会帮他们，一时被缠住，影魔族修士趁机扑向化灵心，想抢了就跑。
“谁也别想抢！”林越引动丹魂之力，万象炉的金光瞬间将化灵心裹住，化灵心与小鼎共鸣，发出淡绿灵光，竟将周围的魔气全吸了过来，化作清气融入炉中。
面具人见状，骨杖猛地点地，魔气炸开，震断藤蔓，转身就想跑。林越早有准备，将一粒生息丹弹进他的骨杖——丹药炸开，清气顺着骨杖的纹路往里钻，噬灵蚁壳竟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芯。
“破了我的骨杖！”面具人又惊又怒，摘下面具——竟是个面容年轻的修士，眼角却有与影魔族相似的灰纹，“我是三千年前景族的遗民！当年上古丹师偏心，把万象炉给了你们这些守炉人，凭什么！”
景族？林越想起丹圣殿的壁画，上面确实有个穿锦衣的部族，当年与化灵族一同守护丹师，后来因想独占万象炉，被丹师驱逐。原来这面具人是景族的后代，一首想夺回万象炉。
“万象炉不是谁的私产。”林越握着万象炉，“它是用来济世的，不是用来报复的。”
景族修士嘶吼着扑过来，却被化灵心的绿光罩住——绿光里带着化灵术的安神之力，他眼里的戾气渐渐淡了，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只是想让景族重新回来……”
林越将化灵心递给追来的化灵族老者，老者用灵气梳理化灵心的纹路，心石上的裂缝渐渐愈合。“多谢你们。”老者对林越道，“以后化灵族愿加入丹盟，把化灵术传给各宗门，再也不隐居了。”
景族修士被带回丹盟，陈长老用万象炉的清气净化了他体内的魔气，他终于平静下来，说愿意交出景族收藏的上古丹方，弥补当年的过错。
回到清越坊时，药圃的灵草己恢复温顺，林小婉正和几只草灵玩——是化灵族老者送的小礼物，草灵们围着她的手指转，像群小绿蝶。沈舟和凌瑶在研究景族的丹方，上面记载着“化灵炼药”的法子，能让丹药带着草木灵气，药效更温和。
林越坐在桂树下，苏清月靠在他肩上，万象炉放在石桌上，炉身的星纹与化灵佩的绿光交相辉映。“现在才算真的圆满了。”苏清月轻声道，“化灵术、万象炉、各宗门，都聚在一起了。”
林越点头，手里着化灵佩，忽然明白上古丹师的用意——化灵术不是让草木为奴，是让人与草木共生；万象炉不是谁的宝物，是让丹道同源的信物。所谓丹道，从来不是孤高的修炼，是与万物相融，与众生相守。
当晚，清越坊的院子里摆起了宴席，化灵族的老者教大家编草灵，景族修士演示景族的炼药手法，陨丹兽趴在一旁，草灵们爬在它背上玩，笑声传遍了整个丹王谷。
林越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想起在镇国公府的那个雪夜。那时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只有柴房和冷馒头，却没想到后来会遇到这么多人，经历这么多事，握着能改变丹道的万象炉，守着满院的药香和笑声。
“在想什么？”苏清月递给他一块灵糕，上面用化灵术刻了朵小小的合欢花。
“在想，幸好没放弃。”林越咬了口灵糕，甜意漫进心里。
苏清月笑了，往他怀里靠了靠。桂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应和，万象炉的光映着两人的笑眼，暖得像永远不会落山的太阳。
他知道，丹道之路还很长，或许以后还会有新的挑战，新的故事。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些朋友，有这炉能聚灵气、能暖人心的万象炉，有这满院愿意与人为善的草木生灵，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他都敢往前走。
因为他终于懂得，最好的丹术，是让每株灵草都能安心生长，让每个人都能笑着炼药，让这人间的药香，永远飘得温暖而绵长。
清越坊的灯亮了一夜，药香混着草木的清气，飘出丹王谷，飘向更远的地方。而林越和苏清月的故事，会和这药香一起，岁岁年年，温柔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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