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坡的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生疼。朱万钧走在最前面,断魄枪的枪尖时不时拄在地上,省些力气。枪身的龙纹蒙上了层黄土,却仍有微光在纹路里流转,像是在提醒他肩上的分量。苏青璃跟在旁边,左臂的布带又渗出了血,她时不时抬手按一下伤口,青鸾在她肩头缩成小团,羽毛蔫蔫的,显然灵识耗损得厉害。
“歇会儿吧。”朱万钧停下脚步,找了块背风的土坎,“青璃,再换次药。”
石刀己经捡了些干枯的沙棘枝,用打火石引燃,橘红的火苗在风里跳动,驱散了些寒意。苏青璃解开左臂的布带,伤口边缘泛着红,显然是刚才急奔扯裂了。朱万钧从行囊里掏出伤药——是白虎刀客塞给他的,瓦罐里的药膏带着淡淡的草木香,他用指尖蘸了点,轻轻抹在伤口上。
“疼吗?”他问,动作放得更轻。
苏青璃摇摇头,看着远处天际线的红光:“白前辈的药膏真管用,比我带的伤药见效快。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话音刚落,青鸾突然抬起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啼鸣,小脑袋往红光的方向蹭了蹭。
“青鸾说,前面有灵脉波动,很杂,像是火灵矿被强行开采的气息。”苏青璃抚摸着青鸾的羽毛,眉头蹙起,“还有血腥味,很淡,但能感觉到。”
石刀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火星噼啪炸开:“翻过火焰山就是朱雀谷的地界。那山原先是活火山,灵脉矿就在火山口附近,当年我跟着爹去送过矿料,记得路。只是那火山石滑得很,现在又是这光景,怕是不好走。”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烤得硬邦邦的麦饼,掰成三块递过去,“先垫垫,过了山就没这么安稳的歇脚处了。”
朱万钧咬了口麦饼,干得噎人,他就着水壶喝了口水,目光落在合璧的玉佩上。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白虎刀客的刀气与父亲的灵识在里面轻轻碰撞,像是在说“别停”。他把玉佩揣回怀里,按了按心口:“白前辈说过,守护灵脉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们现在歇脚,是为了走得更稳,别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苏青璃用力点头,把麦饼掰了小块喂给青鸾,小家伙啄了两下,又缩成一团。她看着朱万钧:“你的破军枪刚才爆发金光,耗损很大吧?龙纹都暗了不少。”
“没事。”朱万钧着枪身,龙纹似乎感应到他的心思,微光亮了些,“徐公说过,断魄枪认主,只要心不垮,它就不会歇。刚才借风柱之力确实急了些,缓两天就好。倒是你,青鸾弓的灵弦不能再强撑了,刚才射箭时我听见弦颤的声音,再硬拉会断的。”
苏青璃摸了摸背上的青鸾弓,弦上的灵光确实淡了,她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省着用就是。”
歇够了,三人灭了火堆,继续赶路。越靠近火焰山,风里的硫磺味越重,地上的黄土渐渐变成了黑褐色,偶尔能看到凝固的熔岩块,踩上去“咔嚓”作响。石刀走在最外侧,用环首刀拨开半人高的枯草丛:“小心脚下,这些草底下可能有空洞,是当年火山喷发时留下的,踩塌了能陷到膝盖。”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远能看到火焰山的轮廓了。山不高,却像是被烧红的铁块,山体泛着暗红色,山顶有淡淡的青烟缭绕。奇怪的是,本该有灵脉光泽的山坳里,此刻却飘着股灰黑色的雾气,像块脏布盖在那里。
“不对。”苏青璃突然停下,青鸾在她肩头不安地扑腾,“那雾气里有死气,不是自然形成的火山烟。”
朱万钧举起断魄枪,枪尖指向那团雾气,龙纹猛地亮了亮:“是人为的,像是用邪术污染了灵脉矿,把火灵之气变成了死气。”他想起徐公说过的话,邪修最喜欢用这种手段强行采灵,虽然快,却会彻底毁掉整条灵脉。
正说着,山脚下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往他们这边跑,边跑边喊:“别过去!快逃!”
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裤腿破了个大洞,腿上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刮的。他看到朱万钧三人,愣了愣,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仙师!你们是来救朱雀谷的吧?快救救我们吧!”
石刀赶紧扶他起来:“大哥别急,怎么了?朱雀谷出什么事了?”
汉子喘着粗气,指着山顶的黑雾:“是黑风堂的人!他们半个月前就来了,说要采火灵矿,把谷里的守矿人都抓了,还用邪法炼矿,好多人都被那黑雾熏得……熏得没气了!”他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爹是守矿的老把式,不肯交出矿脉图,被他们扔进矿洞了……我是趁他们换岗才跑出来的。”
朱万钧的心沉了下去,黑风堂?和赵黑风的风沙卫是什么关系?他追问:“黑风堂的头领是谁?他们用什么炼矿?”
“头领是个红袍女人,脸上有块疤,手里总拿着个骷髅幡,摇一下幡,黑雾就浓一分。”汉子哆哆嗦嗦地说,“他们把抓来的人绑在矿洞外,用那些人的精血喂矿……说这样采出来的火灵石更纯……”
苏青璃的脸色瞬间白了,青鸾愤怒地啼叫起来,羽毛根根竖起。朱万钧握紧断魄枪,指节泛白,枪身的龙纹因他的怒意而剧烈闪烁:“他们现在在哪?矿洞还有多少人?”
“就在山坳的主矿洞,黑风堂的人最少有五十个,个个带刀。矿洞里……还有十几个守矿人和村民,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汉子抹了把泪,“仙师,你们快走吧,他们太狠了,你们斗不过的!”
“走?”朱万钧的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他看向苏青璃和石刀,眼神里没有犹豫,“青璃,你灵识能探矿洞的位置吗?石刀,熟悉山路,能不能绕到矿洞后面?”
石刀握紧环首刀,刀身在暮色里闪着寒光:“能!山后有个废弃的老矿道,当年我爹带我去过,能通到主矿洞的侧面,就是路难走,得爬段崖。”
苏青璃点头,青鸾己经展开翅膀,在她头顶盘旋,发出侦查的啼鸣:“青鸾能引路,矿洞的灵力紊乱,但主矿道的位置能看清。只是……那黑雾有侵蚀力,靠近了会耗损灵力。”
“怕什么。”朱万钧把断魄枪扛在肩上,枪尖首指火焰山,“白虎岭的风沙没拦住我们,这点黑雾算什么。”他蹲下身,对那汉子说:“大哥,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我们的消息。”
汉子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突然重重磕了个头:“仙师保重!我在山下等着,要是……要是你们需要帮忙,喊一声,附近逃出来的村民都会来!”
朱万钧扶起他,三人不再耽搁,跟着青鸾往火焰山后绕去。山后的岩石更滑,长满了带刺的藤蔓,石刀用环首刀开路,藤蔓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坳里格外清晰。朱万钧走在中间,护着苏青璃,断魄枪时不时拨开头顶的枯枝。苏青璃的灵识一首探着前路,嘴里低声说着矿洞的方位:“左前方三十步,有个崖缝,老矿道就在里面。”
爬到崖缝前,里面黑漆漆的,飘出股潮湿的霉味。石刀点燃火把,火光摇曳中,能看到狭窄的矿道向里延伸,地上还留着当年采矿的工具,锈得不成样子。
“从这儿进去,走半炷香就能到主矿洞侧面,那里有个通风口,能看到里面的情况。”石刀举着火把在前引路,矿道低矮,三人都得弯腰走。
越往里走,空气越热,硫磺味里混进了股淡淡的血腥味。朱万钧的断魄枪突然震颤起来,枪身的龙纹亮得刺眼,他压低声音:“快到了,里面有邪祟之气。”
苏青璃的青鸾落在她肩头,小脑袋警惕地盯着前方,翅膀紧张地收拢。石刀熄灭火把,只留了点火星:“通风口就在前面,小心点,别出声。”
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通风口,那是个半尺宽的石缝,刚好能看到主矿洞的景象。矿洞里点着数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十几个村民被绑在矿洞中央的石柱上,个个面黄肌瘦,气息奄奄。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衣汉子,腰间都挂着黑旗令牌——和赵黑风的风沙卫一模一样!
矿洞最深处,一个穿红袍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面黑幡,幡上的骷髅头在油灯下闪着幽光。她正对着矿洞壁上的火灵矿脉念念有词,矿脉的红光越来越暗,而她身边的黑雾却越来越浓,丝丝缕缕地钻进矿脉里。
“是她!红袍女!”苏青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恨意,“青鸾说,她在吸灵脉的火灵之气,那些黑雾是她炼化的死气,用来污染矿脉的!”
朱万钧盯着那些被绑的村民,他们的脖颈处都有细小的伤口,鲜血正顺着伤口缓缓渗出,被黑雾牵引着,流向红袍女脚下的阵法——那阵法用鲜血画成,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不能等了。”朱万钧握紧断魄枪,枪尖抵住通风口的石壁,“青璃,你的箭瞄准那些看守,石刀,跟我冲进去救人,先把村民解开!”
石刀点点头,环首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柄握得死死的。苏青璃的青鸾弓己经拉开,三支青箭搭在弦上,箭尖闪着灵光,对准了矿洞里离村民最近的三个黑衣卫。
朱万钧深吸一口气,断魄枪猛地发力,“砰”的一声撞开通风口的石壁,碎石飞溅中,他纵身跃出,枪身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龙纹怒吼着冲向黑雾:“黑风堂的杂碎,拿命来!”
矿洞里的黑衣卫猝不及防,被金光晃得睁不开眼。苏青璃的三支青箭紧随其后,精准地射穿了三个黑衣卫的手腕,弯刀“当啷”落地。石刀像头猛虎扑进人群,环首刀舞得密不透风,专砍黑衣卫的腿弯,瞬间放倒了两个。
红袍女猛地转身,脸上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狰狞,她举起骷髅幡,黑雾瞬间翻涌:“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娘的事!”
朱万钧的断魄枪己经挑断了两个村民的绳索,他回头看向红袍女,眼神冷得像冰:“白虎岭的账没算,朱雀谷的债,今天一起讨!”
矿洞里的油灯被黑雾卷得摇晃,火光忽明忽暗。被解开的村民虽然虚弱,却还是挣扎着去帮其他人松绑。石刀和黑衣卫缠斗在一起,苏青璃的青箭不断射出,掩护着村民撤退。朱万钧的断魄枪与红袍女的黑雾碰撞,金光与黑气在矿洞里炸开,火灵矿脉的红光在两者之间忽明忽暗,像是在痛苦地喘息。
通风口外的山风刮得更急,带着火山的热气和隐约的血腥味。朱万钧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但他握着断魄枪的手很稳——因为他身后,是需要守护的村民,是白虎刀客和矿工们未竟的使命,是灵脉在黑暗中最后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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