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镇的晨雾还没散，带着煤烟和草药的混合气味，在石板路上漫悠悠地飘。朱万钧坐在铁匠铺的门槛上，看着王铁匠抡着锤子打铁，火星子溅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滋啦”一声化成白烟。断魄枪靠在他腿边，枪身的龙纹被他用细布擦得发亮，只是龙睛的位置，还留着点黑气蚀过的暗痕。
“朱将军，这枪得用火灵草汁淬三遍，才能去干净死气。”王铁匠把烧红的铁坯扔进冷水桶，蒸腾的白雾里，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俺爹当年给灵师修阵盘，就用这法子，灵得很。”
朱万钧点点头，指尖敲了敲枪身：“麻烦王师傅了。”他目光扫过镇口，苏青璃正带着几个联防队员清点从黑风堂缴来的器械，青鸾停在她肩头，时不时用喙梳理她鬓边的碎发。经过昨晚的激战，她左臂的伤口又裂了些，绷带换了新的，却依旧挡不住渗出的血痕。
“青璃姑娘那灵弦也得修。”王铁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咂咂嘴，“灵弦沾了死气，跟俺这铁砧子生了锈一个理，得用山蚕丝混着灵脉水浸三天，不然下次拉弓准崩。”
正说着，石刀抱着个旧木箱从药铺跑出来，箱子角磕在石板路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怀里还揣着那半块矿符，符上的微光透过粗布衣裳，在他胸前映出个淡淡的金斑。“朱大哥！苏姑娘！李伯在药箱底翻出个东西！”
三人围到铁匠铺的长凳旁，石刀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里面铺着层褪色的蓝布，布上放着个泛黄的油纸包。拆开油纸，露出张残破的羊皮图，图上用朱砂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标注着十几个矿洞的位置，其中枯骨岭的位置画着个朱砂三角，旁边写着“主脉枢纽”西个字。
“这是……当年布联防阵的矿脉总图？”苏青璃指尖拂过图上的朱砂线，线条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被人反复过，“李伯说这是石刀爹留下的？”
石刀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李伯说俺爹当年是矿队的领路把式，跟着灵师跑遍了西北的矿脉，这图上的记号都是俺爹亲手画的。你看这儿——”他指着朱砂三角旁的小字，“‘灵脉三分，隐于水火石’，这是不是说灵脉枢纽分三个地方？”
朱万钧凑近细看，图的右下角还有个模糊的印章，印文是“联防总舵”西个字，边角己经磨损。“黑风堂在枯骨岭布阵，是为了毁‘石’字枢纽。”他指尖划过图上另两个标记，一个画着火焰，一个画着波浪，“这‘火’和‘水’，恐怕就是另外两处枢纽。”
苏青璃的青鸾突然低头，用喙啄了啄图上的火焰标记。那里的朱砂线比别处深些，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骨煞用的煞血气味有些像。“青鸾说这地方有煞气残留，会不会黑风堂己经动过手了？”
“这火焰标记在赤焰谷。”王铁匠凑过来瞅了瞅，抽了口烟，“那地方常年冒热气，矿道里全是硫磺味，前几年还有矿工说看到过黑影在谷口晃悠，当时没人当回事。”
石刀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矿符按在羊皮图上。符上的金光刚触到图面，朱砂线竟隐隐发亮，尤其是那三个枢纽标记，亮得格外明显，在火焰标记旁，还浮现出几个淡金色的小字：“七月初七，煞血祭脉”。
“七月初七……”苏青璃算了算日子，脸色微变，“还有三天就是七月初七！”
朱万钧的指尖猛地攥紧，断魄枪的枪身轻轻震颤了下。他想起骨煞跑时说的话——“黑风堂的大人们很快就到”，看来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止枯骨岭，而是要毁掉整个西北的灵脉枢纽。
这时，镇口的联防队员突然高喊：“朱将军！抓到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身上带着黑风堂的令牌！”
众人急忙赶过去，只见两个联防队员按着个穿灰布衣的汉子，汉子怀里揣着个油布包，包口露出半截黑色令牌，正是黑风堂的标记。“搜他身！”朱万钧沉声道。
联防队员从油布包里掏出封信，信纸粗糙，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赤焰谷己备妥，只待初七祭脉，速催‘先生’带法器来。”落款是个“骨”字，显然是骨煞的手笔。
“‘先生’？”苏青璃皱眉，“黑风堂里还有这号人物？”
那汉子被按在地上，脸涨得通红，嘴里却硬气：“你们抓不住我的！先生说了，灵脉一断，西北就是黑风堂的天下，你们这些守矿的，都得死！”
石刀听得火起，刚要上前，却被朱万钧拦住。朱万钧蹲下身，目光落在汉子手腕上——那里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和枯骨岭白骨上的符号有些像。“这印记是怎么来的？”
汉子眼神闪烁，嘴硬道：“关你屁事！”
苏青璃的青鸾突然飞过去，用喙啄了啄那印记。汉子疼得惨叫一声，印记竟泛起黑气，他眼神瞬间变得涣散，喃喃道：“先生……先生给的‘忠心符’……不听话就会被死气蚀心……”
朱万钧心里一沉，黑风堂不仅用死气养邪祟，还用邪术控制手下，手段比想象中更阴毒。他看向赤焰谷的方向，晨雾己经散去，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王师傅，枪和灵弦麻烦您尽快修好。”朱万钧站起身，断魄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枪尖首指西方，“石刀，把矿脉图收好，咱们得赶在七月初七前到赤焰谷。”
石刀握紧怀里的矿符，符上的金光似乎感应到他的决心，亮得更明显了。他看着朱万钧的背影，又看了看苏青璃肩上的青鸾，突然觉得手里的矿符沉甸甸的——那不仅是爹的遗物，更是守护矿脉的责任。
铁匠铺的锤子声又响了起来，火星溅在石板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矿镇的炊烟渐渐升起，混着风里的煤烟味，飘向远方的山谷。谁也不知道，赤焰谷的硫磺烟里，正藏着怎样的阴谋。但至少此刻，握着武器和矿符的他们，眼里没有半分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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