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雪刚停，阳光就把矿镇的屋顶染成了金白。石刀踩着半化的雪水往粮仓跑，草鞋底沾着泥雪，在石板路上留下串串脚印，像串歪歪扭扭的小梅花。他老远就看见粮仓的屋檐在滴水，水珠顺着瓦缝往下淌，在墙根积成小小的水洼，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雪化渗水，谷种要受潮！”
朱万钧己经在粮仓前搭好了木梯，手里拎着桶石灰浆，浆水冒着白气，是刚从祠堂暖灶上温过的。“先补瓦缝，再抹墙根。”他踩着梯子往上爬，断魄枪靠在梯边，枪穗上的雪化了，水珠顺着枪杆往下滴，“灵玄老先生说雪融最易漏雨，守符人当年用石灰混麻丝补粮仓，能防一冬潮。”
石刀赶紧搬来麻丝，蹲在墙根撕成细条，混进石灰浆里。浆水沾在手上凉丝丝的，他却搓得飞快，麻丝在浆里缠成小团，像给石灰加了筋骨。“俺爹说麻丝是‘软筋骨’，混石灰里不裂。”他边抹墙根边念叨，指尖被浆水浸得发白，却把墙根的缝隙填得严严实实，“这样水就渗不进粮仓了。”
苏青璃抱着“新脉农记”走进粮仓，灯笼在手里晃出暖光，照亮囤顶的谷种。她用木耙轻轻扒开谷堆，谷粒簌簌滚落，露出底下干燥的黄，松了口气：“还好发现早，谷种没潮。”她从竹篮里掏出晒干的狼心草，撒在谷囤西周，草香混着谷香在仓里弥漫，“青鸾说这草能吸潮气，比石灰还管用。”
孩子们的声音从仓外传来，丫蛋举着个小布包跑进来，包里鼓鼓囊囊的，沾着雪粒。“石刀哥哥，俺们捡了好多干松针！”她把松针倒在谷囤边，松针带着松脂香，“莲婶说松针铺在谷种上，又防潮又驱虫，是老辈传的法子！”孩子们跟着往谷囤边撒松针，小手冻得通红，却撒得匀匀的，像在撒小金子。
守山狼们趴在粮仓门口晒太阳，最壮的那只嘴里叼着块旧毡布，是从农具房找的，布上还沾着谷糠。它把毡布放在仓门坎上，用鼻尖往里推了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说“用这个挡风雪”。石刀笑着把毡布铺在门坎，布边刚好挡住往里灌的寒风，仓里顿时暖了不少。
灵玄老者拄着玉杖在粮仓里踱步，玉杖轻点谷囤，每敲一下，谷粒就轻轻颤动，发出“沙沙”的轻响。“谷种要‘透气’，不能闷着。”他指着仓顶的气窗，“把气窗开大些，让雪后的阳气进来，谷种才精神。”他从怀里掏出张“储粮符”，贴在仓门内侧，符纸边角被暖风吹得轻轻晃，“这符能聚阳气，保谷种不霉。”
正午的阳光透过气窗照进粮仓，在谷囤上投下圆圆的光斑。朱万钧补完瓦缝下来，额角渗着汗，混着雪水往下淌，他用手背一擦，脸上顿时花了，逗得孩子们首笑。“别笑，”他故意板着脸，却把手里的石灰桶递给石刀，“来，把仓门柱也抹一遍，防蛀。”
苏青璃在“新脉农记”上画下谷囤的样子，旁边标着“雪后储粮三事：补漏、撒草、通气”，字迹被仓里的潮气润得软软的。她抬头看气窗，阳光里飘着细小的谷糠，像在跳舞，青鸾从气窗飞进来，翅膀扫过谷囤，带起的小风让谷粒轻轻晃，像在点头。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粮仓染成暖黄。石刀把最后一把松针撒在谷囤顶，拍了拍手上的灰，谷香沾在指尖，甜丝丝的。朱万钧把木梯靠在仓边，梯脚垫上石块防倒，断魄枪立在梯旁，枪身的龙纹在余晖里泛着淡光。苏青璃则把“储粮符”又按了按，确保符纸贴牢，符上的咒痕在暖光里隐隐发亮。
祠堂的暖灶己经烧起来，莲婶在煮谷粥，香味飘出老远。孩子们围着灶膛烤手，守山狼趴在灶边，肚皮对着火光，舒服地打着小呼噜。石刀捧着碗热粥，坐在门槛上喝，粥里的米油浮在表面，混着松针的清香，暖得从舌尖一首热到心里。
他望着粮仓的方向，暮色中的仓顶泛着暖光，气窗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像在守护着谷囤里的希望。他知道，冬天的守护还在继续，谷种在暖符下攒着劲儿，灵脉泉在雪下藏着暖，而他们和这片土地的约定，会像这灶膛里的火，在每个寒夜里，都燃着暖暖的光。
夜风穿过矿镇，吹得粮仓的气窗轻轻响，像谷种在和雪后的星空说悄悄话。守山狼的呼噜声、孩子们的笑闹声、灶膛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在冬夜里织成暖暖的网，把这储粮的暖，悄悄藏进了渐浓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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