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透，石刀就蹲在苗畦边犯愁。松过的土被日头晒得半干，苗尖上的露水早没了，有几株叶子卷着边，像渴得抿紧了嘴。他用手指戳了戳土，半寸下才摸着潮气，“这土渴了，”他挠挠头，裤脚沾着的干土簌簌掉，“得浇水了，可别浇多了涝着根。”
朱万钧扛着新修的木瓢走来，瓢沿缠的麻线在晨光里发亮。“昨儿松土就盼着浇水，”他把瓢往水桶里一浸，水“咕嘟”冒上来，“松过的土吃水快，得慢慢浇，不然水顺着土缝跑了，根喝不着。”他舀起半瓢水，往苗根边的浅沟里斜斜一倾，水顺着沟纹慢慢渗，土面洇出一圈深褐。
苏青璃提着个豁口的瓦罐来，罐底钻了几个小孔，是她特意做的“点水壶”。“灵玄老者说浇水分深浅，”她蹲在最蔫的那几株苗旁，瓦罐往下一倾，细水顺着小孔滴滴答答落在根边，“刚扎根的苗喝浅水，根须浅，深了怕闷着；长壮的能多浇点，顺着沟流到根下。”她的指尖沾着湿泥，轻轻碰了碰卷边的叶子：“你看，水一沾，叶尖就润开点了。”
丫蛋挎着个小竹篮，里面摆着几个贝壳，是前儿在河湾捡的。“俺们用贝壳浇水！”她学着苏青璃的样子，把贝壳舀满水，往苗根边一倒，水顺着贝壳边缘缓缓淌，比瓢浇得更匀。有个贝壳豁了口，水漏得急，溅了苗叶一身泥点，她赶紧用袖子去擦，反倒把泥蹭得更匀，引得石刀笑：“傻娃，苗叶沾泥不怕，太阳一晒就掉了。”
灵玄老者拄着玉杖来巡苗，玉杖尖在湿土上点了点，“这水浇得合时宜，”他弯腰看苗根，土缝里正冒着细润的潮气，“趁墒浇水最养苗，土松、水匀，根才敢往深扎。”他让朱万钧把畦边的小土埂再培高点：“埂子高半寸，浇水时水就不会漫过苗心，叶心积水易烂，得记着。”
朱万钧培土时，石刀学着用木瓢浇水，可他总掌握不好力道，一瓢水下去，溅得苗叶东倒西歪。“慢点，跟哄娃娃似的，”朱万钧拍他胳膊，“水要贴着土走，别往叶上泼，叶沾多了水，日头一晒容易焦。”石刀吐吐舌头，把瓢压得更低，水顺着土面的纹路流，果然稳当多了。
午后日头烈起来，浇过的苗畦上腾起淡淡的水汽，泥土的腥香混着青草味往西处漫。苏青璃蹲在畦边数苗，见有几株苗茎上沾着小泥块，就用指尖轻轻弹掉：“泥块糊着茎，透气不畅，得清干净。”丫蛋也跟着弹泥，小手捏着苗茎轻轻抖，像在给苗儿拍灰尘，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镇魂街：朱明的后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嘴里还念叨：“快快长，长高高。”
灵玄老者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芝麻渣，碾碎了像细沙。“浇完水追肥最见效，”他教石刀把芝麻渣撒在苗间的湿土里，“水一泡，肥力就渗得快，比干撒管用。这芝麻渣养根，苗茎能长得更粗实，风刮不折。”芝麻渣的油香混着水汽，引得几只蚂蚁顺着畦埂爬来，在渣子旁转圈圈。
朱万钧把浇水的水桶往树荫下挪，桶底的湿泥在地上印了个圆痕。“歇会儿，水也得凉透了再浇，”他用粗布巾擦汗，“井水太凉，晒暖了浇，苗根不受惊。”石刀蹲在树荫下，看着苗叶在风里轻轻晃，刚浇过水的叶子亮闪闪的，像抹了层油：“这下该不蔫了吧？”朱万钧点头：“这水喝得舒坦，明儿保准都首起腰。”
丫蛋和孩子们在田埂边玩“引水”，用小石子垒了道小沟，把桶里剩下的水引到畦埂边的杂草丛里。“给杂草也喝点，”丫蛋说，“喝饱了好拔，根才带得多。”苏青璃笑着看她们闹，手里还在给苗根培细土：“这些娃，连浇水都能玩出花样。”
暮色漫过田埂时，浇透的苗畦在夕阳里泛着水润的绿。苗叶都舒展开了，叶尖挑着最后的光，像举着小灯笼。朱万钧把木瓢和瓦罐挂在田埂的木桩上，水珠顺着瓢沿滴下来，在地上砸出小坑：“明儿天热，早起点再浇一遍，赶在日头上来前，苗喝得更舒坦。”
石刀往畦边的土埂上插了几根细竹枝，竹枝上绑着苏青璃剪的布条，风一吹，布条扫过土面，带起淡淡的水汽。“给苗儿挡挡晚风，”他说，“刚喝饱水，别让冷风抽着。”丫蛋把捡来的干树叶铺在竹枝下：“给苗儿盖层被，晚上不冷。”
灶房的烟飘到田埂上，混着水汽和芝麻渣的香。石刀望着苗畦里舒展的叶子，觉得它们像刚喝过甜水的娃娃，正挺着小肚子要长个儿。他知道，这细流的水、匀撒的渣肥、轻培的土埂，还有孩子们的贝壳引水、树叶铺被，都是在给苗儿搭凉棚——等日头再柔些，雨水再匀些，这些苗儿就会把喝进的水、吸足的肥、人心的盼，都长成油亮的叶、粗壮的秆，在田埂上晃出拔节的脆响。
月光落在的苗叶上，亮闪闪的，像撒了层碎银。田埂上的脚步声远了，只留下木瓢滴水的“嗒嗒”声，和土里悄悄喝水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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