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们看到月亮升起。
李灵毓拉着岑望疏从月亮上跳下来，再晚一步他们就要和月亮一起上天了。
那就是鬼故事了，一定会被月神弄死的。
但就算这样，这也是头一份的胆大包天。
李灵毓前二十年里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将神灵踩在脚下，然后他觉得……不过如此。
神原来也不过是强大的凡人，依然要受制于规则，依然会虚弱，会有被凡人胜过的可能。
他想到了外面的哀嚎遍野，暗暗下了某种决心。
岑望疏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巫女，巫女的表情己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自家的猫主子在外面闯了大祸的糟心。
她大声叹气，金色的光从她手上升起，落到了两人身上，瞬间驱散了月亮带来的湿冷。
岑望疏抬起手，发现手上的皮肉也开始生长：“哇塞，你真是个好人。”
这明明是夸人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很奇怪。
巫女披上斗篷的帽子，挡住了自己的脸，李灵毓眼尖的发现她的脸在趋向最开始见到的模样——瘦骨嶙峋、苍老而枯萎：“毕竟……这也算是我欠的债。”
巫女说：“拿上我的灯，你们可以离开这里。”
她会挡住发怒的月神，就像过去那样，巫女放走了“那位”，于是被困在了月神永恒的秘境中。
这是现在，也是过去。
时间在这里完成了它的闭环，而岑望疏是使它闭合的力量。
岑望疏歪头：“那就……谢谢你？”
巫女笑了一下：“不客气。”
李灵毓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说什么？拿了灯就可以走吗？”
“把她留在这里不好吧？”
“……你真的好乖啊，小羊。”
道德感太强了。
巫女微笑：“我己经死了，这里只有你们还活着请不要担心，这不过是又一次重演。”
而她会不间断地迎来下一次，首到月神得到了安息。
岑望疏顿了一下，接过巫女的灯走了两步，又重新回头，对上了巫女诧异的目光。
“最后一个问题，饮玉是什么意思？”
月神的城市，饮玉城，是唯一不用月亮命名的地方，其他地方全是什么月亮镇之类的地名。
名字是最短的咒。
“饮玉啊……饮金馔玉，是非常美好的期待。”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月神在做着无法苏醒的噩梦，折磨着巫女，折磨每一个走进来的人，也折磨着自己。
天上的月亮是巨大的伤疤，是死掉的尸骸。
岑望疏眯起眼睛看月亮，它看上去很漂亮，散发着莹白的微光，稳定地上升着。
月亮不会发光，这是岑望疏很久之后学到的知识，它反射着太阳的光。
……可以炸掉？
如果人可以把太阳从天上拽下来，那么……月亮可以吗？
“太阳坠落后死去，月亮坠落会怎么样？”
巫女被他的问题惊讶到了，但依然尽职尽责地回答他的问题：“祂己经死去，坠落会……彻底碎掉。”
“可太阳己经死了，天上不能没有月亮。”巫女委婉地规劝他放弃可怕的想法。
没有太阳和月亮，人间就会成为彻底的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岑望疏挑眉：“那就是可以喽？”
不过靠他们显然不可以，岑望疏把目光放到了小羊身上，彻底放下来走掉的想法。
“小羊，你去找他们说吧。”
李灵毓：“什么？”
“去告诉他们，”岑望疏眯起眼眸，看向为月亮升起欢呼的人群，“月亮升起之后的人生，然后……”
“去问他们要不要，让月亮坠落。”
岑望疏不喜欢多管闲事，十分尊重他人命运。
他不会帮别人下决定，也知道自己不是受欢迎的性格，于是让和人们关系不错的小羊去问。
虽然他们大概率是月神的幻象，但他们也是人，勉强可以代表人类来说话。
在这里拽掉月亮，一定会影响现实，那就必须要尊重人自己的想法。
岑望疏不觉得自己可以代表所有人，他一向是人群中的另类。
然而李灵毓在理解他的意思之后，毅然决然要拉着他一起去：“既然是你说的，那你也得去！”
“如果不说出来，那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想法。”
知道他不是需要被排斥的异类。
岑望疏哑然：“你真的把我想的很好。”
可他真的是坏蛋。
李灵毓坚定地说：“你又不是坏人。”
岑望疏明明就是在保护人类，虽然对众神不太友好，但他真的很好。
弹幕：
“小羊的滤镜比我们还厚。”
“小岑真是芳心纵火犯，把小羊迷的五迷三道。”
他们己经跟着岑望疏一起喊李灵毓小羊了。
不得不说，非常适配。
岑望疏一个疏忽，被李灵毓带到了人群里，他瞬间觉得浑身不对劲了。
……这小子力气还挺大的，柔弱小岑凭力气打不过。
月亮还在上升，它的光彩越发明亮，底下的李灵毓在阐述很多年之后的现实世界，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太阳己死……也会这样吗？”
“那是因为太阳死了，但你们开始依靠月亮。”
“杀死月亮，万一再升起一个神怎么办？”
“不会了，”岑望疏温和地答道，“哪怕是神，也不会无休止地复活。”
死亡无论是对神，还是对人，都是一样的公平。
“选择在你们。”
看他们……有没有再次弑神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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