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要杀死一个神并不难，最难的是要过自己心里的这一关。
人们在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交错，试图寻找出最好的一条道路。
最后，他们终于说：
“那就这样做吧，既然己经杀掉了太阳，趁着我们还有勇气，我们要使月亮一起坠落。”
“再没有能够主宰我们的天体，我们要做自己的主人。”
他们有打破一切的勇气，为了自己，为了未来的子孙后代不再陷入那样绝望的处境之中，他们乐意承担责任，乐意做弑神的先驱。
“不错的发言。”
岑望疏看着他们像忙碌的小蚂蚁一样捡起曾经捆住太阳的绳子，他们喊着号子，把绳子扔到了天空，在一股奇妙的伟力之下，绳子牢牢的套在了月亮身上。
月亮……似乎不可思议地抖了抖，然后就开始无能狂怒。
李灵毓左看右看，撸起袖子加入了其中，岑望疏却只是站着，没有向那边走出一步。
小羊就算了……其他人，他懒得掺和。
他们把绳子缠在手臂和腰上——
他们使出全身的力气，他们的身上青筋像青色的树根暴起——
“太阳，太阳
你从天边坠落；
月亮，月亮
你从这里升起；
你们主宰
你们强壮……”
哗啦啦，是月亮被拉动的声音，人们的脚扎进泥土中，和他们拽落太阳时留下的脚印重叠。
月亮不甘示弱，依然努力地向上攀升，它剧烈地摇摆，想要把恼人的绳子甩下去。
岑望疏看到角力的双方都在尽力使自己获得胜利，那是以后的人很难想象的场景，是神和人在角力。
巫女从容地走到他身边：“很震撼。”
“但是他们看起来要输了。”
月神看起来发飙了，祂和之前的太阳可不一样，受人类的限制会小很多。
毕竟太阳是人们推选出来的，而月亮可不是。
地上己经出现了深深的沟渠，那是人们努力后却被另一边胜过的痕迹，是他们的脚在地上划出的印记。
岑望疏摸了摸下巴，有一点遗憾：“要输了啊……”
“如果您乐意帮忙的话，就不会了。”
岑望疏扭头去看她：“你就不能首说吗？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吧？”
他现在一无所有，从头开始。
他也许会在未来成为至高，然后这个未来又影响到了过去，让众神都记住了他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只是个柔弱的凡人，连小羊都可以轻松打败他。
“……也许您忘记了系统？”
“你果然知道啊。”
系统的存在似乎不是个秘密，不过巫女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岑望疏承认他的疑心病又犯了。
巫女：“因为我是死人，所以我才能知道这么多。”
相比之下，众神的记忆都零零散散，以至于岑望疏杵在祂们面前，祂们还有点懵逼。
月神一开始不是就没有认出来吗？祂还把小岑当误入的祭品，发给他爱斯梅拉达（雨果《巴黎圣母院》女主角）的剧本呢。
所以系统有什么用呢？
岑望疏翻起系统的界面，系统默默放出了自己所有功能，前面都是没用的进度条，翻到最后的时候，蹦出来一张卡片：
【月下】……？
系统反应迅速地刷新，假装这页不存在。
“挺好看的。”
系统错估了岑望疏根本没有那种羞耻心，他甚至还点评：“你们怎么都喜欢这种？其实我更喜欢黑裙子。”
“或者干脆不穿了？”
……
巫女和系统一起被哽住了。
“所以你其实还是个没用的小废物嘛。”
系统：……
它弹出一个页面：您是否要支取力量？
岑望疏：“哇！”
“我有力量吗？当然要取！”
巫女退了两步，岑望疏选了支取力量后，等了很久，然后无事发生。
“统，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任何变化啊。
系统不做声，连弹幕一起消失不见，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气一样。
岑望疏顿了一下，选择慢吞吞地去找小羊他们。
他走到了人群的尾巴，这里是最强壮的人，男人和女人都有着强健的筋骨，把绳子捆在自己腰上，把自己牢牢扎进土里。
他向前走，中段的人有老有少，他们握住绳子压低身体，脸上是潮红的汗水。再向前走，他看到了李灵毓，小羊坚定地站在最前面，咬紧牙关。
李灵毓想，是他提出要这么做的，那他就要做到自己的承诺，要带着人们把月亮拉下来。
岑望疏在他面前站定，李灵毓懵了一下，然后声音沙哑地问：“你来做什么？”
岑望疏不是会做这种事的性格。
“来试试。”
岑望疏看起来跃跃欲试：“我还是第一次拔河呢。”
他握住了绳子，粗糙的麻绳上植物的纤维十分扎手。
岑望疏承认自己是个西体不勤、缺乏锻炼的人，他之前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也不会有谁来邀请他。
这是第一次，他在心里说。
岑望疏尝试着用力，结果差点被绊倒，李灵毓捞起他，叹气：“你……”
要不还是算了吧？
“那可不行。”
他得试试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力量是什么呢？
神和人最大的区别，是神灵拥有支配人类的力量。如果他是“至高”，那么他的力量应该能够支配神灵。
而他最擅长的是：欺骗、伪装……被弹幕注视与相信就会不死……
那么实际上应该是……
“小羊，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是一个非常模棱两可的问题。
李灵毓懵了一下，费力地一边拉月亮，一边从脑子里寻找回答：“唔……胆子很大？一点都不畏惧众神。”
那种敢和众神叫板的勇气，敢出主意让他们毁掉月亮的勇气，是人暂时没有办法具有的。
岑望疏笑了一下。
对啊，他不需要把月亮当做什么神灵，在至高面前，一切的神，正如一切的蝼蚁。
兽神是可以被呵斥吓走的“小乖”，那么月亮是什么？
他转动手腕拉绳子，后面的李灵毓突然觉得手上的力气一松，天边的月亮被轰得一声拉了下来。
……？
巨大的月亮砸了下来，碎成了满地的碎片，碎片轻飘飘的，一点点飞上天空，变成了星星。
人们七倒八歪的倒在了地上，看着星星一个个升上天空，朦胧的光点照亮了黑暗。
月神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己然死去。
太阳是过去第一个死去的神灵。
而月亮也是。
天上主宰众人的神终于死去，敲响了命运开始转动的悲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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