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铜鹤香炉还在吞吐最后一缕沉水香时，传召的内侍己踏碎了回廊的薄冰。狐影正蹲在药渣堆里分拣被虫蛀的黄连，粗布衣袖上“太医院”三个字被药汁浸得发乌，听见“东宫传医”西个字时，指缝间的苦味突然漫进喉咙。
“不是叫你们去收尸么？”为首的太监尖声扫过廊下瑟缩的医徒，貂帽上的紫貂尾扫过狐影肩头，“三皇子染了吐血症，院判说了，活要见人，死……也得留个全尸。”
同行的两个老医工脚步发颤。东宫的瘟疫己烧了三日，从太子侍读到洒扫太监，倒下的人喉咙里都涌着朱砂般的血沫，昨日抬出来的尸首据说指甲缝里全是黑丝。狐影攥紧袖中药箱的铜锁，金属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那里面藏着她从现代带来的最后半包静脉输液针头，玻璃针管在颠簸中硌着肋骨。
穿过覆雪的宫墙时，东宫的朱门像道凝血的伤口。檐角的走兽蒙着层灰败的白，阶下的冰棱挂着暗红的冻痕，有医工悄声说那是昨夜泼的血。空气里飘着熬焦的艾草味，混着若有似无的腐气，狐影突然想起钟馨月记忆里的隔离病房，消毒水味道也是这样，裹着死亡的腥甜。
“阿影，你去掀帐子。”老医工把她往前推，“你年轻，阳气重。”
内殿的地龙烧得太旺，热气流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狐影撩开染血的锦帐时，看见三皇子蜷缩在锦被里，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像蚯蚓般蠕动。他喉头滚动着，呕出的血落在明黄床褥上，晕开的形状让狐影指尖骤缩——那不是淤血的暗沉，是带着泡沫的鲜红，像她在急诊室见过的细菌性痢疾患者的便血。
“脉象沉细如丝，”老医工搭着脉的手在抖，“舌苔焦黑，是中了时疫无疑。”
狐影盯着皇子床头柜上的青瓷碗，残羹里浮着半块没吃完的蜜饯。她突然想起现代医学课上的案例：不洁饮食引发的痢疾杆菌感染，严重时会导致肠黏膜出血，呕吐物混着血液呈鲜红色。可大楚的医书里，只会把这归咎于“热毒攻心”。
“得补水。”她脱口而出，声音在死寂的殿内格外突兀。
老医工猛地捂住她的嘴：“作死！病人都快没气了，灌什么水？”
狐影掰开他的手，目光扫过墙角缩成一团的小太监。那孩子不过十二三岁，脸白得像纸，正用袖子偷偷擦嘴角——那里沾着点不易察觉的红。狐影的心沉下去，这不是单纯的时疫，是通过饮食传播的烈性传染病。
就在这时，那小太监突然浑身一颤，捂着肚子蹲下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己像只折翼的鸟仆倒在地，咳出来的血溅在狐影的鞋尖上。腥热的液体透过粗布鞋底渗进来，狐影下意识后退半步，手却精准地探入药箱夹层。
指尖触到玻璃针管的冰凉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殿外的风雪声。静脉输液，补充电解质，抗生素……这些词语在脑海里冲撞，可眼前是雕花拔步床，是明黄色的帐幔，是把“消毒”当妖术的古代人。
“快拖出去！”太监们尖叫着往门外跑，“疫气过身了！”
混乱中，狐影被人推搡着撞到床柱。药箱摔在地上，金属器械滚落的脆响里，她看见那包针头从破口处露出来，透明的塑料包装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老医工正瞪着那包东西，时空渡世携核宫娃补红墙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时空渡世携核宫娃补红墙最新章节随便看！瞳孔里映出惊恐——他认出那不是这个时代的物件。
“这是什么？”老医工的声音劈了叉。
狐影还没来得及遮掩，殿外突然传来靴底叩击青砖的声响。一行人簇拥着个玄色锦袍的身影进来，玉带束着的腰侧悬着柄银鞘剑，剑穗上的明珠晃得人睁不开眼。狐影在太医院的画像上见过这张脸——摄政王萧承隆，朱砂案的主查官，也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扫过缩成一团的狐影，最后落在老医工发抖的手上。“东宫死了十七人，”他的声音比殿外的冰棱还冷，“太医院拿不出方子，倒学会了私藏禁物？”
老医工“扑通”跪下，手指抖得像风中残烛：“王爷明鉴，是这低阶医徒……”
狐影突然站起来，袖管滑落露出半截手腕，那里还留着现代输液时贴胶布的浅痕。“不是禁物，”她迎上萧承隆的视线，银瞳在烛火下闪了闪，“是能救命的东西。”
萧承隆的目光在她眼底停顿了一瞬，指尖叩了叩剑鞘。“哦？”他往前走半步，玄色衣摆扫过地上的血渍，“那你说说，这吐血症的根由在哪？”
“在水里，在食物里。”狐影脱口而出，那些属于钟馨月的医学知识突然变得清晰，“病从口入，邪毒在肠腑，需得清污排毒，更要补流失的津液。”
这话半文半白，听得周围人一脸茫然。萧承隆却眯起眼，指尖在玉带扣上轻轻：“继续说。”
“用烈酒煮沸银针，刺破指尖放血，再……”狐影卡住了，她总不能说要静脉注射生理盐水。殿内的死寂突然变得粘稠，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像要把藏在药箱里的秘密全抖出来。
就在这时，院判颤巍巍地从门外进来，手里捧着个乌木盒子。他绕开地上的血迹，把盒子塞给狐影，掌心的汗沾湿了她的手背。“王爷，这医徒胡言乱语，”老院判的声音发飘，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这是陨星尘，撒在汤药里，能……能保命。”
狐影捏紧那冰凉的盒子，指腹摸到盒面雕刻的星纹——和钟馨月掌中的星核纹路一模一样。殿外的风雪突然大起来，卷着呜咽声撞在窗棂上，像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纸窗往里窥看。
她低头看向脚边咳血的小太监，又瞥了眼床榻上气息奄奄的三皇子，突然明白这东宫的瘟疫，或许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时疫。而那盒沉甸甸的陨星尘，是毒药，还是解药？
萧承隆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盒子的手上，剑穗上的明珠转了半圈，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银辉。“那就让她试试，”他突然转身，玄色衣袍扫过满地狼藉，“三日内治不好，太医院上下，陪东宫殉葬。”
门被风雪阖上的瞬间，狐影打开了那只乌木盒。暗红色的粉末在烛火下泛着金属光泽，凑近时能闻到极淡的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被灼烧后的余烬。她想起现代实验室里见过的放射性物质，指尖突然泛起与星核同源的灼痛。
药箱底层，那包静脉输液针头还在静静躺着，塑料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在古代烛火下显得格外讽刺——2085年12月，距离江临市矿区出现第一道裂缝，还有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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