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东宫的晨雾裹着腐气，像泡透了药渣的冷水，浇在狐影的粗布医服上。朱漆廊柱脱了皮，露出里面的朽木，像病人暴起的青筋，药味混着尸臭粘在衣料上，甩一下都能落下细碎的灰——这是她被派来东宫的第三日，太医院的人都躲着“吐血症”，只把她这个低阶医徒当挡箭牌。
“阿影！还愣着干什么？这具拖去乱葬岗！”张太医的声音裹着雾飘来，他躲在廊下，帕子捂着脸，像怕沾到半点晦气。狐影没应声，蹲下身，指尖轻轻撩开死者的袖口——皮肤发黄，指缝里沾着点暗红粘液，不是血，是肠道粘膜脱落的痕迹。她又扳开死者的嘴，舌苔黄腻得像涂了层油，齿缝里还留着未消化的米粥残渣，混着淡淡的酸腐味。
“是秽浊入肠，不是什么邪神作祟。”狐影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戳破了廊下的死寂。张太医猛地回头，帕子滑落半边，露出皱成一团的脸：“你胡说什么？太子殿下前日去了趟西郊神庙，回来东宫就发疫，不是冲撞邪神是什么？再敢妖言惑众，我禀明院正，废了你的医籍！”
狐影没再争——她知道和这群只信“五行生克”的太医辩不出结果，只悄悄摸了摸药箱底层，那里藏着半支现代的便携手电筒（上次穿越时不小心带过来的），还有几支未拆封的静脉输液针头。她想抽死者的血样看看，却怕暴露现代工具，只能作罢。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然传来，一个穿青布衫的小太监从偏殿跑出来，手捂胸口，血沫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像绽开的红梅。他跑了没两步，突然腿一软，首挺挺地倒在狐影脚边，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还在呢喃“殿下……药……”
狐影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手指按在小太监的颈动脉上——还有搏动，只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摸向药箱，指尖刚碰到输液针头的塑料包装，两只冰冷的手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大胆妖医！想对公公做什么？”是东宫的侍卫，钢刀己经出鞘，刃光在雾里闪着冷光。
“他还有救！放开我！”狐影挣扎着，青布衫的袖口被扯破，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块星核碎片（上次穿越时从陨星台捡到的），碎片突然微微发烫，像在呼应什么。张太医跑过来，指着狐影的鼻子骂：“还敢狡辩！定是你这妖医带了邪气进来，才让疫症蔓延，来人啊，把她绑起来，等院正发落！”
“慢着。”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太医院院正李老头拄着拐杖走过来，银须上沾着雾水，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然后走到狐影身边，看似整理她的衣襟，实则悄悄塞给她一包东西——触感粗糙，像掺了沙的粉末，“入夜后用温水调服，能避邪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狐影能听见，“东宫的疫不简单，保命要紧，别多问。”
狐影捏紧那包东西，指尖能感觉到粉末里有细小的颗粒，像碎掉的星核。她抬头看向李院正，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的星核碎片上，瞳孔微微一缩，然后又恢复了平静，转身对张太医说：“阿影是我派来的，她懂些‘民间土方’，或许能试试，你别瞎指挥。”
张太医虽不服气，却不敢反驳院正，只能悻悻地走了。狐影蹲下身，继续给小太监施救——她从药箱里拿出之前剩下的半瓶生理盐水（用古代瓷瓶伪装过），想撬开小太监的嘴喂进去，却发现他的牙齿咬得死死的，只能作罢。她摸了摸小太监的胸口，突然顿住——他的衣襟内侧，贴着一块温热的东西，不是玉佩，也不是令牌，触感像金属，还带着规律的“滴答”声，像现代医院里的输液器。
“你身上……有什么？”狐影轻声问，小太监却己经昏迷过去，只有喉咙里还在发出微弱的呼噜声。她刚想解开小太监的衣襟，李院正突然又走过来，用拐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别碰他贴身的东西，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他的眼神里带着警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先把他抬去偏殿，我让人送药过来。”
狐影点点头，帮着侍卫把小太监抬进偏殿。殿里弥漫着更浓的药味，地上躺着十几个同样咳血的太监宫女，有的己经没了呼吸，有的还在微弱地呻吟。她走到角落，打开李院正给的那包东西——是深灰色的粉末，里面混着些银色的细屑，放在手心时，之前那块星核碎片突然发烫，粉末里的银屑竟然慢慢浮起来，贴向碎片，像被吸引的铁屑。
“陨星尘……”狐影突然想起上次在陨星台听到的老太监说的话，“陨星坠地，化尘为石，能镇邪祟，也能……引星核。”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把粉末小心地包好，藏进袖口——这东西肯定和星核有关，或许还能帮她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
就在这时，偏殿的门被风吹开，雾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是大楚的钟鼓，也不是人的咳嗽，是类似现代实验室里仪器运转的“嗡嗡”声，从东宫最深处的朱砂殿方向传来。狐影握紧手心的陨星尘，星核碎片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突然想起之前给三皇子治箭伤时，他呢喃的“陨星在朱砂殿”，还有小太监指甲缝里的暗红——那不是血，是朱砂末！
她走到窗边，看向朱砂殿的方向，晨雾里隐约能看见殿顶的琉璃瓦，泛着诡异的红光。手心的陨星尘突然簌簌作响，银屑拼出个模糊的图案——像个裂开的圆，和现代江临市矿区裂缝的形状一模一样。狐影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终于明白，大楚的疫症不是邪祟，也不是普通的痢疾，而是时空裂缝带来的“污染”，而朱砂殿，就是大楚时空裂缝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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