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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冰冷的空气灌满了药店后堂狭窄堆积的储藏间。过期膏药的酸腐、拆封药品的化学微甜、混杂着灰尘和角落拖把的霉菌味，浓得呛人。一盏吊在低矮天花板上、沾满油污灰尘的十五瓦白炽灯泡，散发着晕黄浑浊的光，勉强照亮一小圈。
光线浑浊。空气更浑浊。
老板娘肥胖的身体挤在一堆装满过期纸药盒的破木箱子后面，只露出一张油乎乎的脸，肉褶下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屋子正中央的林薇，眼神像在看什么需要严加防范的危险病菌，又带着点掂量牲口斤两的市侩。
“脱！”老板娘的声音在窄室里嗡嗡作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磨叽！赶紧把那破石头拿出来看看！到底能值几个子儿！”
林薇站着没动。
脱。
这个字像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脱掉这脏污油腻的背心？在这样浑浊的灯光下？在这样粘稠恶心的空气里？在这个老板娘像监工一样审视的目光下？
她身上还挂着药店里的血污尘土。左臂上被简单塞了个消毒棉球的伤口隐隐作痛。更难以启齿的，是贴身背心胸口内侧那个她自己用布条粗糙缝出来的……口袋。
那里面是她唯一的、真正的、最后的“山宝”。
青荧石！一块她从枯骨山顶险死还生扒拉出来的、蕴含一丝微弱地脉灵机的东西！它没有那棵古树核心恐怖诡异的气息，但里面流转的、那丝若有若无如同细小银鱼的青灰色流光，正是她用来证明自己“有地方住”“有价值的东西”的证据！
当时摔下山崖摔昏过去，就是这块石头硌了她一下才醒过来，她趁着老板娘收拾前台爆炸残局、没顾上搜她身时，忍着左臂剧痛，悄悄塞进自己特意缝的死死的贴身口袋里！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也是最后的底牌。
汗水混着之前药店里的污秽，沿着她紧绷的脖颈滑下。喉咙深处干得发烫。
“磨蹭什么呢？快点！我这还一堆事！外面刚炸完那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呢！”老板娘不耐烦地拍打了一下旁边的破纸箱，灰尘簌簌落下。
光线昏黄。窄室逼仄。老板娘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催促和鄙夷。
林薇猛地咬紧了下唇内侧的，一股咸腥的铁锈味弥漫开。
尊严？在枯骨山顶爬裂缝时就不存在了。在签下那张带血指印的欠条时，早就砸进了泥里。
脱！
她抬起右手，扯住了胸口汗湿肮脏背心的左边肩带。
手臂因为牵动左臂伤处一阵刺痛。动作生涩而僵硬，带着屈辱的抽搐。
啪嗒。
左边肩带被她用力扯脱。半边薄薄的背心滑落下来，露出里面同样被汗水和污渍染黄的胸衣肩带，以及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浮现的鸡皮疙瘩。
昏黄的光线落在她左肩和锁骨的位置。皮肤在浑浊的光下显得有些脆弱苍白。
老板娘那张被纸箱半挡着的胖脸向前探了探，肉褶更深了，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林薇右手的手指在颤抖。她摸到胸口内侧那块硬硬的、轮廓分明的东西。隔着那层粗糙缝死的布口袋，甚至能感觉到石头坚硬的棱角和一丝奇异的冰凉。
她一咬牙，指尖用力刺进布口袋边缘那条歪歪扭扭的缝线里！不顾布料粗糙撕扯皮肤的摩擦痛感，猛地向外一拽！
嗤啦——！
粗麻线被硬生生扯断了。
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落进了她摊开的手心。
没有流光，没有异彩。只有坑洼不平的表面，在昏黄的灯泡下反射着平庸的、属于石头的呆滞光泽。
像河边随便哪块鹅卵石，甚至还不如路边修路用的碎石。
储藏室一片死寂。
仿佛有冷风从堆满杂物的缝隙里钻出来。
“哈…哈……”老板娘的胖脸先是不信，然后猛地扭曲，一种被极致侮辱后的狂怒扭曲了脸上的肉皮，声音尖利地撕裂了浑浊的空气，“姓林的！你耍我？！！”
她肥胖的身体猛地从纸箱子后面挤了出来，动作居然出乎意料的迅捷，一步逼到林薇面前，带着股药味和肥胖身体的油腻热气：“一块路边捡来的破石头？！你糊弄傻子呢？！！”
唾沫星子喷到林薇脸上。
“老娘一百多块钱的药！一堆被你搞坏的瓶子柜台！就换你一块烂石头？！”老板娘的手猛地伸了过来，劈手就要夺！
林薇像是早就防备着这一下，猛地一缩手，把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紧紧攥在手心里，身体应激地往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硬实的墙壁上！
咚！
闷响。
“它不是烂石头！”林薇的声音嘶哑得破了音，带着穷途末路的决绝，“你…你把它放在暗处！放在没有光的地方看！”
“放屁！老娘没工夫跟你玩这套鬼把戏！”老板娘根本没兴趣，油腻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林薇的手臂，“拿来！”
“你试试！！”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只即将被碾碎前用尽最后力气嘶鸣的猫，“就一秒钟！你看它一眼！就一眼！！”
储藏室里浓烈的药味尘土味仿佛凝固了。老板娘凶狠抢夺的动作顿了一下。
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脸色惨白、一身血污破烂还欠着自己一百西十块血印欠条的女孩，眼神里此刻爆发出一种光。一种穷途末路、没有任何退路、一旦被否定就要彻底拉着对方一起完蛋的……疯狂和惨烈！
那眼神，不像作假。
老板娘心头猛地一悸。
昏暗。
狭窄。
空气混浊。
胖硕的、带着廉价香皂味和药味的身躯侧转，肥厚的手掌带着风声，粗暴地将堆在墙角的一件破旧肮脏的深蓝色棉大衣抄了起来。
嗤啦！
带着一股陈年霉味，沉重的大衣兜头盖脸地朝着林薇和她紧攥的手甩了过去！
光线瞬间被吞噬。
视野里只剩下纯粹的、厚重粘滞的黑暗。
一股混合着霉味、汗味和灰尘的窒息感，如同湿透的布条，死死捂住了林薇的口鼻。
“石头！”
老板娘的声音隔着这层厚重的黑暗屏障传来，更加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最后通牒的意味。那声音仿佛就贴在林薇被黑暗笼罩的耳边炸开。
林薇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拧绞！
快！快！快！
这黑暗只是暂时的掩护！它随时会被掀开！
青荧石！
那点光！
给我亮起来！
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意念灌注到那只紧攥着石头的手上！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深陷进石皮粗糙的坑洼里，带来一阵钝痛。
亮！给我亮！！！
嗡……
不是声音。
是一种极其轻微，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只能在血脉深处感知到的……震动。
如同沉眠在深海地心的古老岩石内部，终于被某种不屈的生灵之力撬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林薇手心！那块死死攥着的、外表粗糙如泥砾的青荧石内部！
一丝。
仅仅是一丝。
纤细得如同初秋草叶叶脉上凝结的第一滴露珠。
它颤巍巍地浮现了。
它不再是静态的光。
它在动！
它不是平铺的色彩。
它在“游”！
如同最最细小的、刚刚从沉寂中被唤醒的生命！
一道极其微弱的青灰色光丝，带着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仿佛刚从地脉深处汲取而来的、湿漉漉的生机，骤然挣脱了石头的束缚！它并非照亮了什么，而是在纯粹的浓墨般厚重的黑暗底色上，划出……不，是“游曳”出一道肉眼勉强可辨的、细如发丝的轨迹！
幽冷！
灵动！
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古老生机！
它就在林薇攥紧的手的指缝间倏忽一闪！快得如同错觉！
林薇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那微小灵光闪现的刹那，手中原本冰凉僵硬的石头，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神豪系统是坑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那丝微弱的“灵”仿佛被外界强烈的黑暗和无形的注视刺激了一下，猛地活了过来！
它真的在游！
就在她紧攥的指缝间！那微小的光亮如同受惊的游鱼般一闪而逝！
黑暗中。
一切仿佛凝固。
只有林薇如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小小的空间里回响。
嗡！
厚重湿冷的黑暗猛地被掀开！霉味浓重的大衣被粗暴掀到一边！
昏黄浑浊的光线重新流泻进来，刺痛了林薇刚适应黑暗的双眼。
她猛地抬起头。
老板娘那张油汗淋漓的、混合着惊愕、怀疑和一丝几乎被压下去的惊悸的胖脸，正无比清晰地杵在她面前！
胖脸上的每一根肉褶似乎都僵硬了。那双常年算计的市侩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瞳孔里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恍惚。
她刚才看到了？！
在极致的、纯粹的黑暗里，就在这小蹄子死死攥着的指缝中！那东西……会动？！那不是固定的光斑！那玩意儿……是活的？！
一种无法理解的、源于未知的莫名寒意瞬间顺着老板娘的脊椎骨爬升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老板娘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尖锐和嚣张，带着一种诡异的干涩和探问，“夜……夜明珠？可…看着不对啊！”
“我的房租！”林薇梗着脖子，把石头死死攥在手里，手臂上的伤口因为肌肉紧绷而传来清晰的刺痛感，反而让她在屈辱和恐惧中保持了一丝清醒，“抵药钱！一百五全抵了！”
“全抵？！”老板娘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那丝刚刚升起的未知惊悸似乎被“一百五”这个数字彻底冲散了。她脸上表情变换，精明算计的油光迅速驱散了苍白，“放你娘的屁！就算它会发光……这么小一点……黑了吧唧的……鬼知道是不是什么特殊处理的荧光石边角料！一百五？你想得美！”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
“拿来看看！”老板娘再次恢复了之前那种强横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肥胖的手摊开，掌心朝上，“放我手里！让老娘看个仔细！这值几个子儿，得我说了算！”
看？
在她手里？
林薇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里那半个巴掌大的灰色石头，内心警铃大作！
不行！
刚才那种黑暗中的流光似乎只能短暂出现，需要极大的专注甚至是某种她自己也懵懂的状态去触发。
在明亮的灯光下？
在老板娘那双市侩油滑的手里？
万一它一点光都不冒了呢？！
“你…你到暗处看！”林薇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到柜子后面去！有光线它就不亮！”
“嘿！给脸不要脸了是吧？”老板娘彻底不耐烦了，她显然把这当成了林薇想耍滑头的借口，脸一沉，“我就在这儿看！这破东西还想讲条件？”
她说着，肥胖的身体再次前倾，粗短的手指带着油光和不容抗拒的力道，径首朝着林薇攥着石头的手腕抓来！
躲无可躲！
狭窄的杂物间根本没有腾挪的空间！背后就是冰冷肮脏的墙壁！
林薇瞳孔骤然收缩！
绝对不能被抢走！一旦被抢走，在那双眼睛里鉴定失败，她欠的一百西十块就会立刻变成插向她心口绞索的刀！她会被立刻拖到局子里去！
矿娃！
山！
爆炸！
所有的后果在她脑中炸开！
就在老板娘沾着黏腻油腻的手指即将扣住她手腕皮肤的瞬间——
一股被逼入绝境的本能疯狂猛地炸裂！
林薇的右手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攥着青荧石的手用尽所有力气！
猛地！
向侧面一甩！
不是砸老板娘。
不是扔掉。
而是砸向——
储藏室另一侧角落里，那堆老板娘之前随手推开的、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的画材！
几个刚刚滚落在地上、沾满灰尘的塑料颜料管！几支散落的、画笔杆都裂开的劣质油画笔！一大卷肮脏的亚麻画布布头！
还有！
一块被撕开了一半包装纸、露出棕黄色调色板纸面边角的、最廉价的硬纸板小调色纸！
林薇那只攥着石头的手臂带着破空的呼啸，用尽所有力气！
狠狠！
砸在那块硬纸板调色纸的中央！
噗！
一声闷响！
硬纸板调色纸应声瘪了下去！
而就在那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灰扑扑石头砸中调色板纸面的一刹那——
嗡！！！
异变陡生！
想象中纸板被砸穿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那块坚硬的青荧石仿佛是撞进了一片无形粘稠的沼泽！下坠的动能被瞬间迟滞、消解！
石头并没有砸穿纸板！而是——
牢牢地！精准地！如同强力磁石吸附金属！
狠狠地！粘在了！
那张棕黄色、印着廉价格子纹路的硬纸板——
的画板纸面上！
接触点瞬间爆发出一阵极其微弱的、被周围浓烈的药味和灰尘味掩盖的怪诞气息！
仿佛一滴滚烫的金属溶液落在了冰冷的宣纸上。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
林薇的指关节清晰地感觉到！就在石头嵌入纸面的瞬间！
一股冰冷、黏滑、如同活物蠕动的“吸力”！
从那张沾满了灰尘和颜料的调色纸深处，猛地传了出来！
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手！咬住了那块石头！
冰冷。
粘稠。
石头如同镶嵌在了沼泽地底部，被那股源自调色纸深处的、看不见的粘滞力量牢牢吸附！那股力量带着一种……诡异的啃噬感？！
“呃——！”
林薇瞬间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根冰冷的针管狠狠刺入！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从被“咬住”的手上猛地窜起，顺着小臂一路逆行咆哮，首冲头顶百会穴！
眼前骤然爆开一大片惨烈的黑与灰！
耳中轰鸣如丧钟！
身体里那一点点苟延残喘的暖意像是风中的残烛被瞬间吹灭！所有的力气都被脚下这块冰冷的水泥地硬生生抽走！
噗通！
膝盖再也支撑不住，林薇双腿一软，被那股可怕的力量硬生生地“拖拽”着跪倒在地！
膝盖狠狠撞上冰冷坚硬的地板！
钻心的疼痛和那股抽吸灵魂的冰冷剧痛叠加在一起！
让她像一只被无形巨手拍在地上的虫子！
发出一声短促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
她被迫跪在地上。右手还无力地搭在那块怪异地“粘”在调色板上的石头上。
视野疯狂晃动。视线无法聚焦。
模模糊糊地……透过剧烈颤抖的睫毛……
看到……
那张廉价的、棕黄色的硬纸板调色纸……
被青荧石嵌入纸面的位置……
一圈极其微小、但清晰无比的……涟漪？！
如同石头投入凝固的沥青潭水！
一圈极其粘稠、极其缓慢的、暗棕色混合着灰黑色的……
波纹……
正在无声地……
以那颗青荧石为中心……
一点点……一点点地……
蔓延开来！
仿佛一张贪婪的嘴……
正在……
活生生地、一点一点地……
“吞吃”着……
压在上面这块灰色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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