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那张皱巴巴、价值三块钱（理论上）的国库券，赵静感觉自己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炭，既烫手，又舍不得扔。
下一步去哪？这是个问题。
镇信用社的收购价压得那么低，指望他们高价回收是别想了。必须去更大的地方，有正规交易网点或者更多人需求的地方。
县里！必须是县里！
92年，很多县的银行应该己经开通了国库券转让业务，而且价格肯定比镇上这种偏僻地方高。
但是，怎么去？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从来没独自出过远门。县里在哪？怎么坐车？去了找谁？两眼一抹黑。
而且，需要路费。她现在全身只剩下几个钢镚儿，刚才买券把钱全花光了。
“还得搞钱……至少搞到去县城的车票钱。”赵静咬着指甲，脑子飞速运转。
空间里第二批蔬菜应该快成熟了，但不能再冒险去悦来小吃了，频繁出手容易暴露。 家里菜地那点“沐浴型”蔬菜，也卖不了几个钱，还得大部分上交。 难道……再抠一点私房钱出来？可瓦罐底儿都快被她刮穿了。
正发愁呢，机会自己送上门了。
下午，她正在院子里心不在焉地喂鸡，就听见奶奶王婆子跟邻居几个长舌妇在门口嘀嘀咕咕。
“……可不是嘛，俺家那口子明天要去县里农机站拉化肥，得起大早赶驴车去！” “哎呦，去县里啊？那可远，得走大半天吧？” “可不嘛！天不亮就得走！顺便捎点山货去县里集市看看能不能卖点……” “……”
赵静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去县里！驴车！免费顺风车！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老天爷（或者地府判官）都在帮她！
她强压住激动，等邻居散了，奶奶回屋了，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溜达到后院，找到正在收拾驴车的爷爷（赵建国的爹，平时不怎么说话，只管干活）。
“爷。”她小声叫了一句。
老爷子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继续低头摆弄缰绳。
“爷，听说您明天要去县里？”赵静凑近了些，声音更小。
“嗯。”老爷子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
“能……能捎我一段不？我就到县里集市口下车，我想去……想去看看有没有招工的。”赵静飞快地编着理由，心脏砰砰跳。
老爷子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意外，但还是没多问，只是又“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成了！赵静心里狂喜！路费问题解决了！
“谢谢爷！我明天早点起来！”她赶紧道谢，然后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一样溜走了。
接下来就是搞点“样品”和可能的“饭钱”。
她再次偷偷潜入空间。
几天过去，空间里的蔬菜更加夸张了！黄瓜西红柿挂满了枝头，辣椒茄子硕果累累，小白菜绿得发黑，豆角长得像瀑布！就连指甲花和洗澡花都开了一大片，绚烂夺目。
她小心翼翼地“摘”了两根品相中等的黄瓜和两个西红柿，又摘了几个特别红的小辣椒，用旧布包好。这次不敢拿太多，目标要小。
第二天，天还黑得像锅底，赵静就悄悄爬了起来。她把藏着国库券的破布包仔细塞进衣服最里面的口袋，用手按了按，确认安全。又把那包“样品”菜揣进怀里。
然后，她溜到厨房，从昨晚剩下的窝头里偷摸揣了一个凉的，这就是她一天的干粮了。
走到后院，爷爷己经套好了驴车，上面堆着几袋山货。老爷子话少，只是示意她上车。
赵静爬上颠簸的驴车，缩在一个角落。驴车吱吱呀呀地驶出了村庄，驶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冷风飕飕地刮着，道路坑洼不平，颠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她心里却是一片火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一路上，爷孙俩没有任何交流。老爷子沉默地赶车，赵静沉默地看着沿途荒凉的景色从黑暗中逐渐显现出轮廓。
走了足足三西个小时，当天光大亮，太阳升得老高时，驴车终于晃晃悠悠地进入了县城范围。
和破败的乡镇相比，县城果然“繁华”了许多。有了更多的砖房，有了二三层的小楼，街上自行车也多了起来，偶尔还能看到一辆呼啸而过的吉普车，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老爷子在一個岔路口把车停下，哑着嗓子说了句：“到了，集市口。”
赵静赶紧跳下车，道了声谢。
老爷子看都没看她，赶着驴车慢悠悠地走了，很快汇入街上的人流车流不见了踪影。
赵静独自一人站在陌生的县城街头，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相对而言），一时间有些茫然和恍惚。
巨大的孤独感和渺小感袭来。
但她很快甩了甩头，把那些软弱的情绪抛开。
她是来赚钱的！不是来伤春悲秋的！
目标——银行！或者信用社！打听国库券价格！
她深吸一口县城混合着煤灰和汽车尾气的空气，攥紧了怀里的国库券和“样品”，迈开了脚步，开始寻找她的第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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