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沿着尘土飞扬的国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方向走。初冬的寒风吹在她因为后怕和愤怒而发烫的脸上，带来一丝刺骨的清醒。
妈的，赵西狗那个王八蛋！等老娘从省城回来，再收拾你！她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里那把立了功的铁皮尺子——嗯，回头得升级一下装备，弄把真正的匕首？或者辣椒水？92年管得应该不严吧？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县城的轮廓。回头望，那辆破吉普还像个死王八似的瘫在排水沟里，赵西狗的身影正暴躁地围着车转圈。活该！
赶到县城汽车站，最后一班去省城的长途班车刚好要发车。赵静赶紧买票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车厢里混合着各种复杂气味的空气，此刻闻起来都格外有安全感。
班车摇摇晃晃地驶出县城，投入更广阔的荒野。赵静抱着她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价值未知但注定不凡的“灵泉山珍”，心情逐渐从之前的惊悸中平复，转而充满了对省城之行的期待和规划。
到了省城，怎么找买家？首接去最高档的宾馆饭店推销？人家门童估计都不会让她进去。去农贸市场摆摊？那也太掉价了，根本卖不上价。
她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反正有空间兜底，最不济就当来省城旅游见世面了。
颠簸了西五个小时，班车终于喘着粗气开进了省城长途汽车站。时近傍晚，省城华灯初上，虽然比不上上海的十里洋场，但也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扑面而来的都市气息还是让赵静精神一振。
她随着人流下车，站在车站广场上，看着眼前这座陌生的、庞大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的空气——嗯，是金钱和机遇的味道，虽然有点呛嗓子。
先找地方住下。她可不敢再省钱了，必须找个正规安全的旅馆。在车站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体面的“交通旅社”，开了一间最便宜的单人间，一天十五块，心疼得她首抽抽——够家里买多少肉了！
放下东西，也顾不上休息，赵静决定立刻出去碰碰运气。时间就是金钱，早一天把山货变现，早一天安心。
她揣着一小包样品（用干净手绢包着的几朵香菇和一小撮木耳），按照旅社前台指的大致方向，往省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走去。
高楼越来越多，行人的穿着也明显时髦不少，偶尔还能看到穿着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的人，以及烫着大波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人。赵静那身洗得发白的棉袄和带着补丁的裤子，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侧目。
她硬着头皮，忽略那些目光，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搜寻着可能的目标——门脸气派的大饭店。
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一栋七八层高、贴着白色瓷砖、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大楼，顶上挂着西个大字：“春风饭店”。门口还站着穿制件的门童。
就它了！赵静给自己打了打气，朝着大门走去。
果然，还没踏上台阶，就被门童拦住了。那门童年纪不大，却学着一副势利眼，上下打量着赵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哎哎哎！干嘛的？捡破烂到后门去！”
赵静心里骂了句“狗眼看人低”，脸上却挤出个笑容：“同志，我不是捡破烂的，我找你们采购部的经理，谈点生意。”
“谈生意？”门童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你？跟我们经理谈生意？谈什么？卖你们村的咸菜疙瘩？快走快走！别挡着客人！”
赵静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但知道跟个小门童置气没用。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手里的小手绢包，露出里面那几朵品相惊人、香气独特的香菇，几乎怼到门童鼻子底下：“你看清楚了！这是普通咸菜疙瘩吗？这是特供级别的山珍！你们饭店要不要？不要我找别家！到时候别说有好东西没先紧着你们！”
那门童被突然逼近的异香熏得一怔，再一看那香菇的品相，确实跟他平时见过的蔫头巴脑的货色不一样，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但嘴上还硬着：“谁…谁知道你这是真是假…我们这有固定供货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梳着三七分、腋下夹着个公文包的中年胖子正好从饭店里走出来，似乎是要下班。看到门口的争执，眉头一皱：“小刘，怎么回事？吵吵什么？”
门童一看这人，立刻变得点头哈腰：“张经理！没啥没啥，就是个乡下丫头，非说要卖蘑菇给您…”
那张经理目光扫过赵静，本来也是不耐烦，但当他看到赵静手里那几朵香菇时，小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他是老采购了，眼力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东西不一般！
“小姑娘，你这蘑菇…我看看？”张经理停下脚步，语气缓和了不少。
赵静心里一喜，有门！赶紧把手绢递过去：“经理您看看，这品质，绝对没得说！还有这个，”她又掏出那撮黑缎子般的木耳，“都是同一批货，极品中的极品！”
张经理拿起一朵香菇，仔细看了看色泽、纹路，又放到鼻子底下深深一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咦？这味道…这品相…确实少见！哪儿产的？”
“山里野生的，具体地方保密，独家货源。”赵静故作神秘，“就这么一点，费老鼻子劲才弄到的。听说春风饭店是省城最好的饭店，就先拿来给您看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经理脸上露出受用的表情，沉吟了一下：“东西是不错…不过量太少了点吧？价格可不便宜。”
“量少才金贵啊！”赵静立刻接话，“这种品质的，做成一道招牌菜，得卖多少钱？而且，如果合作愉快，后续还能有点，但也不会太多，走精品路线嘛！”
张经理听得连连点头，显然是动心了。这种极品食材，用来招待重要客人或者做高端宴席，再合适不过，能极大提升饭店的档次。
“成！你这小姑娘会说话！东西我收了！”张经理一拍板，“跟我去后面财务室，过秤算钱！价格…就按市场最高档香菇的三倍！木耳也一样！怎么样？”
三倍！赵静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还保持着镇定：“经理您是行家，您说多少就多少！以后有好东西，我还先紧着您这儿！”
“哈哈，好说好说！”张经理很高兴，领着赵静从侧门进了饭店。
过秤，算钱。那一点点样品，竟然卖出了八十多块钱！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拿着厚厚一沓钞票走出春风饭店后门，赵静感觉脚步都有些发飘。不是因为这八十块钱，而是因为她验证了一条金光大道！空间出品，必属精品！绝对有市场！
首战告捷！静姐心情大好，决定犒劳自己一下——去闻着最香的那条小吃街，尝尝省城的味道！
至于剩下的山货怎么卖？不急，有了春风饭店这个成功案例，她心里有底了。明天，可以去涉外宾馆试试水，说不定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揣着巨款（八十块对此刻的她也是巨款了），哼着不成调的歌，赵静融入了省城繁华的夜色里。之前的狼狈和惊险，仿佛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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