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纸页惊雷,余波未平
报童的吆喝声像颗石子,在油麻地的夜色里漾开圈。苏曼丽推窗望去,巷口聚着些挑灯看报的人,指尖划过报纸上的铅字,有人骂出声,有人攥紧了拳头。王掌柜端着油灯走来,灯芯的光在他脸上晃:“李默这小子,真把东西登出来了。”
报纸头版用粗体字印着“军阀勾结奸商,私运药材谋逆”,旁边附了信上的字迹影印,“金鸡纳霜”“清乡”几个词被圈得通红。苏曼丽摸出床板下的布包,里面还剩几张没交出去的账页——沈敬山记的“军阀托买西洋枪”的条目,她当时留了个心眼,没全给李默。
“怕是要出事。”陈安突然拉了拉她的手,指了指巷口。几个穿短打的汉子正往客栈走,腰间的枪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和白天报社外的人是一路的。
王掌柜见状,立刻掀起床板:“从地道走!我这客栈是前清就有的,藏着条通往后街的路。”地道口的木板沾着霉味,陈安先跳下去,伸手接苏曼丽。刚落地,就听见上面传来砸门声,夹杂着汉子的怒吼:“把人交出来!”
地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着墙根走。陈安的手始终攥着她,掌心的汗浸湿了她的袖口。走了约莫半柱香,前方透出点光——是后街的杂货铺后门。两人钻出来时,正撞见个穿洋装的女人,手里拎着个皮箱,正是白天巷子里被按倒的那个沈老太太的人。
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撞见他们,愣了愣,突然从皮箱里摸出个信封:“沈老太太要我带句话,她知道军阀的军火藏在哪,只要你们把剩下的账页给她,她就把地址交给报社。”
苏曼丽盯着她手里的信封:“我们凭什么信你?”
“就凭现在全香港的军阀眼线都在找你们。”女人笑了笑,“李默的报社己经被围了,他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你们了。”她把信封塞过来,“地址在里面,账页明天中午放去码头的老邮筒,自然有人取。”
陈安接过信封,指尖在上面按了按,抬头看苏曼丽。她知道他的意思——这或许是个圈套,但李默不能不救。
第二日中午,苏曼丽换了身男装,把账页塞进油纸包,往码头走。老邮筒就立在海关大楼旁,漆皮掉了大半,像个沉默的老头。她刚把油纸包塞进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苏小姐留步。”
回头一看,是个戴礼帽的男人,手里拿着份《香江晚报》,报纸上的头条换了,印着“军阀军火库藏于九龙仓库”,旁边配着仓库的草图。“李默先生让我来谢你。”男人笑了笑,“沈老太太的人凌晨就被抓了,她本人在广州也被官府控制了——原来她早就想倒戈,只是缺个由头。”
苏曼丽愣了愣:“那信封里的地址……”
“是真的。”男人指了指报纸,“我们按地址找到了军火,军阀的人正在被通缉。”他从口袋里摸出张字条,“这是李默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们或许用得上。”
字条上是个地址,在铜锣湾,还有一行字:“陈安的母亲在南洋定居,去年托人来香港寻过他。”
苏曼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陈安的母亲?他总说自己是孤儿,原来他的娘还在。
回到客栈时,陈安正坐在窗边擦那把从渔村带来的柴刀。阳光落在他脸上,把眉骨的疤痕照得很淡。苏曼丽把字条递给他,他看了看,突然红了眼眶,抬手抹了把脸,却没忍住,眼泪掉在了字条上。
“我们去找她。”苏曼丽轻声说。
陈安点了点头,把字条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把那个装着半块玉佩的布包系在苏曼丽的腰上,又指了指自己的,意思是永远不分开。
客栈的门被推开,王掌柜探进头来:“外面来了个老先生,说是找姓陈的木匠,手里还拿着块船牌,刻着‘安’字。”
陈安的身子猛地一震。苏曼丽跟着他跑出去,只见门口站着个白发老人,手里的船牌和陈安那半块带血的正好成对。老人看见陈安,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儿啊……我就知道你没死……”
陈安扑过去抱住老人,眼泪把老人的衣襟都打湿了。他不能说话,只能用手一遍遍拍着老人的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夕阳西下时,他们收拾好行李,跟着老人往码头走。海面上的雾散了,露出远处的帆影,有艘去南洋的船正鸣笛启航。苏曼丽牵着陈安的手,他的娘走在另一边,手里拄着拐杖,脚步却很稳。
路过海关大楼时,报童还在吆喝,只是报纸的头条又换了,印着“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苏曼丽抬头看了看天,香港的天空很蓝,云像棉花糖似的飘着。她摸了摸腰上的布包,里面的玉佩硌着掌心,暖暖的。
或许以后还会有风浪,或许沈敬山和那个洋人还在逃,但此刻,握着彼此的手,走向码头的三人,己经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归宿。那些藏在旧账册里的秘密,那些浸在滩涂里的血,终究被阳光晒成了故事,而新的日子,正像那艘启航的船,带着咸腥的风,往温暖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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