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徐缺过上了规律且……极其无聊的“高级囚徒”生活。
每天固定时间，那名表情稀缺的白大褂医生——后来徐缺从送饭的守卫偶尔的称呼中得知他姓王——会准时带着两名助手进来，进行一系列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身体检查。抽血、采集唾液毛发样本、肌肉反应测试、神经传导速率测量、脑波活动监测……各种徐缺见过没见过的仪器在他身上来回摆弄。
王医生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记录数据，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语气永远是那种实验室里的平静和客观。
“放松，测量你的基础肌电反应。” “回忆你使用能力时的感觉？尽可能描述。” “这段音频，听一下，有什么特殊反应？”（播放的是一段杂乱无章的白噪音）
徐缺继续发挥演技，一问三不知，或者把一切往“害怕”、“爆发”、“巧合”上引。对于测试，他表现得既配合又“笨拙”，该用力时故意收着点，该没反应时绝对像块木头。但他暗中却在仔细观察每一个步骤，记忆每一个仪器的运作方式和那些助手操作时的小习惯。
送来的食物是标准的营养餐，味道寡淡但热量充足，显然是为了让他尽快恢复体能，以便进行后续的“研究”。每次饭后半小时，还会有一次简单的物理康复训练，在守卫的监视下进行，美其名曰防止肌肉萎缩。
徐缺表现得像个积极配合治疗的乖宝宝，让抬手就抬手，让慢跑就慢跑，但每一次动作都在暗中感受着脖颈上那个抑制环的反馈。他发现，只要他不尝试调动明显的能量和精神力，只是进行纯粹的物理活动，抑制环就像个装饰品，毫无反应。
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日常活动不受影响。
除了王医生的检查，再没有其他人来审问他。房间里的摄像头24小时运转，记录着他的一切。徐缺也不急，他知道对方在耗着他，观察他，收集足够的数据，等他露出破绽或者心理防线崩溃。
他乐得配合对方演这出“观察与被观察”的戏码。
大部分时间，他要么躺在床上“休息”，要么就在房间里那点可怜的空地上慢悠悠地活动手脚。但在他看似放空的眼神深处，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体内那微弱到极致的系统联系上。
抑制环的力量如同一个强大的磁场，死死地压制着一切异常波动。系统界面一片灰暗，能量读取始终是0，曲库、舞技库全部无法调用。
但徐缺没有放弃。
他回忆起系统最初激活时的感觉，那种与音乐、与节奏共鸣的本能。既然无法外放能量，无法连接外部设备，那么……向内呢？
他尝试着不再去“推动”系统，而是去“感受”它。像感受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一样，去感受那被压制在灵魂深处的、一丝微不可查的韵律。
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大部分时间都如同石沉大海，什么都感觉不到。
首到有一次，在他进行康复训练，按照守卫要求做着最基础的伸展运动时，他无意中动作的节奏，与自己内心默数的一个简单节拍（哒-哒-哒-哒）巧合地同步了。
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体内那死寂的灰暗界面，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黑暗中几乎熄灭的火星，短暂到让他以为是错觉。
徐缺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脸上毫无异样，继续做着伸展动作，甚至故意打乱了节奏。那闪烁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有门！
虽然无法动用能量，但系统本身似乎对“节奏”依然有着最本能的反应！哪怕没有音乐，哪怕没有能量，仅仅是自身动作的韵律，也能引起一丝共鸣！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大振！
接下来的时间，他更加“热爱”康复训练了。每次训练，他都在暗中尝试，用不同的频率活动身体，抬手、踢腿、转身……像是一个人在玩无声的节奏游戏。
他发现，越是简单、重复、有规律的动作，越是容易引发那极其微弱的“脉动”感。而一旦动作变得复杂无序，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抑制环能压制能量和精神力，似乎无法完全隔绝这种源于生命本能和系统核心规则的、“节奏”层面的微弱联系？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虽然这脉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根本无法带来任何实际力量，但至少证明了他与系统的联系没有被彻底切断！这就足够了！
这天下午，王医生照常来进行检查。不同的是，他今天推来了一台更加复杂、连接着更多线缆和传感器的仪器。
“今天进行深度脑波与神经丛同步扫描。”王医生一边准备一边例行公事地解释，“需要你尽可能进入深度放松状态，但保持意识清醒。”
徐缺乖乖配合躺好，看着那些冰冷的传感器贴片靠近自己的头部和太阳穴，心里暗自警惕：来了，更深入的探测。
仪器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徐缺感觉一股奇异的能量场笼罩了自己的头部，酥酥麻麻的，并不难受，但却让他产生一种被窥视内心的不适感。
他立刻收束所有心思，全力维持着大脑的“空白”，反复默念一些毫无意义的数字和儿歌歌词，防止对方进行什么潜意识层面的探测。
就在这时，他灵机一动。
既然要测脑波和神经反应……
他一边保持着表面的绝对平静，一边暗中开始以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规律地绷紧和放松右手食指的肌肉。
哒…哒…哒…哒…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内部节奏。
同时，他全部的精神都用来感知体内那微弱的系统脉动。
一次…两次…
当内部计数到某个节拍点时，他再次感觉到了！那灰暗界面极其短暂、微弱到极致的闪烁！几乎与他的手指肌肉收缩同步！
几乎同时，王医生面前的仪器屏幕上，代表徐缺神经丛活跃度的某条辅助曲线，出现了一个非常微小但极其规律的峰值波动，这个波动与他主意识控制的脑波区域完全无关，更像是一种独立的、深层的生理节律反馈。
“嗯？”王医生推了推眼镜，微微皱起眉头，手指快速操作仪器，“这是什么？基底节律的异常谐波？频率很奇特……”
他仔细观察着，试图将这个微小的异常波动与徐缺的生理数据或者外部刺激关联起来，但一无所获。它就像是个隐藏在正常信号下的、拥有自己独特节奏的幽灵信号。
徐缺看到王医生的反应，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一点疲惫和不适：“医生…头有点晕…这还要多久啊？”
王医生瞥了他一眼，记录下那个异常数据点，语气依旧平淡：“很快。保持静止。”
检查又持续了十分钟才结束。王医生带着数据满腹狐疑地离开了，显然，徐缺体内无法解释的谜团又多了一个。
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
徐缺慢慢坐起身，看着自己刚才用来打节拍的右手食指，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虽然还是被困在这里，虽然抑制环依旧牢固，虽然前途未卜。
但他终于，摸到了一点点黑暗中属于自己的节奏。
哪怕再微弱，那也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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