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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深夜哭湿的枕头,不敢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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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顺着窗棂爬进来,在枕头上铺了层薄霜。我把脸埋在枕头里,牙齿咬着被角,尝到点汗湿的咸。眼泪早就涌了上来,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任由它们顺着眼角往下淌,浸湿了枕巾的一角,又慢慢洇进枕头芯里,把荞麦皮泡得发潮。

白天在学校的事又钻进脑子里。虎子他们把我的书包扔进了泥坑,新买的橡皮泡得发涨,像块难看的灰疙瘩;课代表收作业时,看见我作业本上磨破的纸边,撇着嘴说“真穷酸”;就连最要好的小雅,也在我想借她的尺子时,把书包往怀里抱了抱,说“我妈不让随便借人”。

这些事就像一根根细针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它们虽然没有让我流血,但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却让人难以忍受。

放学的时候,我故意绕着田埂走,看着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就好像我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样。我慢慢地走着,心情沉重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回到家,妈妈看到我,问我怎么了。我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她正忙着给弟弟喂药,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现在,屋子里静得可怕,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着,撞击着我的胸口,让我感到一阵发闷。弟弟在隔壁房间里睡得正香,偶尔还会发出两声梦呓。爸爸的鼾声则像一台老旧的风箱,“呼哧呼哧”地响个不停。妈妈翻了个身,床板发出了“吱呀”的一声轻响。

我赶紧把哭声憋了回去,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听到。可是,我的喉咙里却像卡着一团棉花似的,又痒又疼,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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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越流越多,枕巾湿了一大片,贴着脸颊凉凉的。我想起自己攒了好久的钱买的那支带橡皮的铅笔,昨天被虎子抢去,掰成了两半;想起奶奶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时,眼里的不屑;想起数学卷子上的红叉,像张嘲笑的嘴。这些事堆在一起,压得我喘不过气,可只能咬着被角,任由眼泪往枕头里钻。

枕头里的荞麦皮像是被泪水浸泡过一般,变得沉甸甸的,仿佛里面揣了一块湿漉漉的泥巴。我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生怕惊醒了这沉甸甸的悲伤,然后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那还未被泪水浸湿的半边,希望能在这仅存的干燥中寻得一丝慰藉。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次涌上心头。我紧紧地闭着双眼,生怕一睁开眼,泪水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同时,我用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想用这种疼痛来掩盖内心的酸楚。

我死死地掐着,首到指尖传来一阵麻木的感觉,才终于渐渐失去了力气。窗外的月光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悲伤,缓缓地移开,不再打扰我这片刻的安宁。

随着时间的推移,枕头上那片被泪水浸湿的地方开始慢慢变干,边缘处也泛起了褶皱,宛如一张刚刚哭过的脸。我轻轻地抚摸着那片潮湿的痕迹,突然觉得这枕头就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默默地替我隐藏着所有那些我不敢说出口的委屈,以及那些我无法在人前哭泣的泪水。

天亮之后,枕头会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干燥而坚硬,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那些深夜里,这片枕头上的湿痕里,究竟隐藏着多少无法言说的话语和无尽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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